无妄生欢(中)
转瞬三年已过。
这日平时并入不得达官贵人的眼的丰瑞楼却门庭若市,不少豪门贵女早早预定了二楼靠窗的位置,只因两年前率兵出征的定北王今日回都,会经过楼下的金泉大街。
坊间曾偷偷流传一份榜单,谈论皇都女子最想嫁的男子是谁?第二名乃当朝太子百里守约,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要论谁竟能压太子一头,却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弟,驻守北方的定北王百里玄策。
“太子相貌固然万里挑一,无人能及,但谁也不想整日和眼里只有朝政的夫君为伴,当个身不由己的太子妃吧?”吕丞相家的小女儿半身探出护栏,和身侧的女伴说笑。
“我要选相公也得选定北王,听说他桀骜不驯潇洒不羁,同他去北疆天天放歌纵马多快活!”女伴笑着回应。
正说笑,马蹄声激扬,逐渐逼近,二楼的贵女们停了嘴,纷纷倚在栏杆边往外瞧。
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头耀眼的红发,用黑色发冠高高扎起,下面是极凌厉的五官,仿佛刀削斧凿。精致得有些女气的眉眼被嚣狂张扬的气质破开,显得邪魅逼人。
那人不紧不慢地骑着马,后面跟着细长的黑骑亲卫队,似乎有意让姑娘们欣赏个够。
姑娘们仿佛锅里刚烧开的水沸腾起来,纷纷将手里的花朵向下扔去。不知哪位姑娘的花正巧被玄策接住,他向楼上望去,俊美的侧脸又引起一阵不小的骚乱。
丰瑞楼三楼却静悄悄的。侍卫替守约拉上帘子,退到一边,守约把玩着手上的花束,笑得有些无奈。
怎么偏偏接住的是他随手扔下去的花。
三年前,北方木真国大军压境,侵犯郢朝领土,一路势如破竹。
然而郢朝兵部都是只会克扣军饷捞油水的饭桶,一时竟找不到一个可用的将领之材。
守约对玄策千叮咛万嘱咐,交待他这段时间一定要避开锋芒低调行事,免得被有心之人盯上。
谁知玄策不仅不避,反而在秋猎里拔得头筹,战果远远甩开一帮贵族子弟一大截,还在比武台上压制了军队里号称最强的武将,把不服来挑衅的禁军教头打得五体投地。
守约赶到时,肌肉虬扎的教头正跪倒在地。
玄策稳稳地坐在他后背,问:“教头是服还是不服?”
少年意气,恣意张扬得扎眼。
守约脸微沉,立刻把人抓下来,带回了宫。
不知何时起,朝堂里试图把六皇子推去北疆的言论甚嚣尘上。
惹得温润有礼的太子殿下第一次在朝上大发脾气:
“一群五六十岁的老东西,逼一个还未及冠的孩子上战场,你们问心有愧吗!”
可惜这边守约刚摆平舆论,那边玄策便进宫向皇帝请兵,自愿领兵去北疆为国征战。
敢情这一切都是他故意的!守约气得称病一月不上朝不见客。
玄策走前一晚,曾来找过守约。
守约闭门不见,只冷冷地回复:“你去了北疆,凶多吉少,和死人有什么区别。我不愿在一个死人身上白费力气。”
玄策在门外站了一夜,天光微亮时便踏着秋霜登上了北征的漫漫长路。
三月后,北疆传来捷报,六皇子大败木真军队。
不到一年,玄策乘胜追击,收复多年来被木真国蚕食的大片领土。
一时举国欢庆,街头巷尾都在讨论这位横空出世的六殿下。
皇帝封玄策为北定王,命他长守北疆。
玄策一时风头无两。但是朝中明白人却唏嘘,这番操作明升暗贬,是要将六皇子永远地困在北疆,非皇命不得入京。
几月后,全境又迎来一件大喜事。
太子大婚,迎娶吕丞相家的大女儿。
皇权和政权相勾连,太子党算是彻彻底底压制了气焰嚣张的二皇子党。
皇后好不得意,时不时要拉踩赵贵妃一番。
守约偶尔也会想,那晚见玄策一面也无妨,毕竟当时谁知再见面竟是三年后的迎春大宴。
皇帝御赐定北王府,玄策回京后直接入驻,东宫一直给小殿下备着的衣物用器便都用不着了。
他何尝猜不到玄策的心思。
但他心知肚明,这份背德的感情注定无果,寻常男子相恋都会招致非议,何况他们生在皇家。
感慨间,玄策已然策马走远。
“走吧。”
守约放下茶杯,披上侍卫递过来的狐裘斗篷。
白天翘班去看热闹,只能晚上加班加点批阅政务。
屋外下起细雪,偶尔传来松枝不堪重负折断的碎响。
守约揉了揉惺忪睡眼,却听得喀的一声,油灯忽然熄灭,书房陷入黑暗。
一个身手极其迅捷的男子用布条捂住他的眼睛,趁守约没来得及斥骂,又用布团堵上了他的嘴,靠着绝对的力量优势将他压倒在地。
守约发冠被扯下,如瀑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