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狂风呼啸，枯叶零落。屋内点灯，开足暖气，江乐只觉得身上的寒意去了大半。他摸摸乖乖坐在旁边的小孩，是他的儿子，陈嘉楚。

嘉楚不哭也不闹，好奇地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虽然才满三岁，比起生父肉眼可见的他长得很像江乐。圆圆的杏眼，睫毛长长直直的，眼神里总带了点讨好和怯懦。

秦夜从黑暗的房间中走出，定定地看向江乐。江乐短短地沉默，放缓语气和嘉楚说话：“妈、妈妈先带你去睡觉好不好？”

说到“妈妈”这个称呼的时候江乐明显地卡住了一瞬，顶着秦夜探究又冷漠的眼神，江乐很快地把小孩带走了。

只剩下秦夜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想到……第一次遇到江乐似乎也是一样的景象。

秦中琪把那个女人带回家的时候，笑呵呵地和他介绍，那个女人和她的拖油瓶儿子。

秦夜不太记得当时是怎么说的了，但语气一定是嘲讽的，内容一定是饱含羞辱，因为他看到女人的脸白了一下，拖油瓶的眼泪含在眼眶中欲落不落。

女人没来多久，已经有点女主人的风范，她充满爱意地看着秦中琪，任何男人都无法抵抗那样的眼神，包括秦中琪这个久经沙场的男人。

时间不早了，女人从秦中琪的眼神中知道对方的意思，于是小声地和江乐说道：“妈妈先带你去睡觉吧。”

两个人还没走两步，就听到秦夜未完的话语。

秦夜问秦中琪：“你什么时候口味这么差了，喜欢别人不要的破鞋？”

高中的秦夜过于乖张，天不怕地不怕，唯一能治他的只有大伯秦中霖。所处的华英中学更像个小型的社会，没人会招惹家世好、脾气又不怎么样的秦夜。

秦中琪被冒犯地也不止一次两次，不知道这回是哪根筋搭错了，破天荒地要护着那小情儿，脸色愠怒：“秦夜你给我嘴巴放干净点！”

秦夜吸了一口气，哂笑道：“你也只能这样了。”随即转身离去。

他名下的房产很多，没必要和那一家子住在一起。然而第二天一大早，秦夜看着慢吞吞走进班级的江乐，还是捏紧了拳头。

江乐在讲台前，顶着所有人的目光，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放了，他讷讷地说道：“大家好，我叫江乐。”

有人在下面发出嗤笑，那是高二的小霸王张思淼，仗着家里有钱，小舅又在政府有点关系，整日里不能说是兴风作浪，至少也有点胡作非为。

张思淼发出嗤笑的原因倒也简单，没见过像江乐这样上不得台面的，高二九班里面的人个顶个的非富即贵，不至于让一个穷酸小子进来。

江乐红了脸颊，深深地低头，像是做只鹌鹑。

老师想起秦中琪的话，打了圆场：“你去秦夜旁边坐吧。”

秦夜猛地站起来，桌上的书哗啦啦地被碰倒在地，他脸色不愉，吓了大家一跳。

秦夜没张思淼那么幼稚，不想去争在别人眼里华英的话语权，如果说现在他揍了一顿张思淼，回头张思淼的爹妈照样要带着对方来向自己道歉。

正如之前所提到的，华英中学像个小社会，九班就是金字塔尖的那一小批人，秦夜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的看法尤其重要，秦夜要做什么从来不需要自己亲手去做，总会有人愿意做他手里的刀。在他不搭理江乐的搭话，总是用比对其他同学更加冷漠的态度对待江乐后，江乐在学校的处境越发地艰难起来。

江乐把小孩终于哄睡着，孩子年纪毕竟小，他吸吸鼻子，可能是之前在外面被冻着的。他感受着妈妈温暖的手掌，轻柔的声音，慢慢地便沉睡过去。

他喜欢现在的这个房子，宽敞明亮，一眼望不完，外面还有大大的花园，里面有大大的草坪。

江乐强撑着，推开门出去，走下楼梯，看到孤身坐在那儿的秦夜，和六年前一样，没怎么变，高傲冷漠。看到路边冻得发抖的江乐父子，他让司机刹车，摇下车窗，在确认是多年前的陌生人后，将江乐的僵硬潦倒尽收眼底，道：“上来吧。”

没有问江乐怎么想的，没问他身边的孩子是谁的。

总之不会是他的。

江乐和多年前一样，小家子气，总是畏畏缩缩，他有些不好意思：“明天、明天我们就搬出去。”

他来的不巧，正好是旅游季，酒店价格疯涨，拿着手术钱一分一分地花，还有丈夫每日查岗似的催促，他这几天掉了不少头发，脑袋直发晕。

秦夜勘破江乐的镇定，出言：“江乐？再看到我，你还能这么，”秦夜难得地卡壳了，很快补上下一句话，“这么平静吗？”

江乐“啊”了一声，有些难堪，开始抠手，他的身体一颤一颤的，这些话勾起他很多不好的回忆，终于过了半晌，他才惨白着一张脸回道：“都过去了。”

江乐还是喜欢和妈妈两个人一起生活的时候，那个时候虽然只有妈妈一个人上班挣钱，家里过的比较拮据，在县城也没什么好发展，但两个人就是很开心。

可是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