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文盯着他的侧脸，看出他还在生气，结结巴巴的道：“其实、其实不用买那么多的……阿扬……”

贺扬不看他，低声道：“闭嘴。”

他像是又恢复成了那个生人勿近的贺扬，就连在王明文面前也不例外。王明文被他吼的缩了缩脖子，又不敢表露出太委屈的神色来，只能乖乖的坐在位置上。

玻璃都被摇上去了，车内开了空调，但王明文还是从其中察觉出一丝贺扬身上的味道，他小心翼翼的吸取着，恨不得回去的路上再漫长一点。

车子开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王明文下了车，贺扬提了水果从后面跟了上来。农村人吃饭晚，王明文听到厨房有动静，先去跟姐姐打了招呼，王明慧问道：“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

“接阿扬去了。”王明文心虚的回着，又走了出来，对着站在门口的贺扬道：“我、我带你去见奶奶。”

奶奶病了这么久，神智好歹没有完全糊涂，还认得出贺扬，跟他聊了好一会儿。贺扬没什么话，但是也没有丝毫表现出不得体的样子，他坐了一会，王明文怕他不习惯，跟奶奶说了一声之后，又带着他走了出来。

王明文本来想带他进自己房间坐一坐，又不太敢，他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贺扬，浑身每个细胞都充斥着对他的内疚。他看贺扬抬起脚步往外走，又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跟着他走到了院子门口。看他要离开的样子，王明文终于不忍了，小声道：“我姐在炒菜了，阿扬，你留在这吃饭吧。”

贺扬道：“我回酒店。”

王明文愣了一下，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贺扬并没有马上离开，像是在等着他说什么一样，等了一会没等到，自己先开了口，“为什么不告诉我？”

王明文抬起头。

贺扬道：“是觉得我不可靠？”

王明文连忙摇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不是，阿扬，不是。”他不敢说，不敢让贺扬知道，就是担心今天这样的状况会提早一年发生，哪怕只是电话上的联系也好，他也希望在自己那样忙碌又沉重的人生里，能得到贺扬的一点慰藉。又或者，他也不是没有幻想过，生活还能恢复到原本的轨迹，奶奶的病好了起来，他又重新上学，拼命努力复习写试卷，考一个能跟贺扬去同一个城市的分数，然后在一起。

然而现实就是现实，他根本没有办法抵抗。

王明文透着月光看着贺扬那张俊美的容颜，他抿了抿唇，小声道：“阿扬，我喜欢你，你知道的。”他胸腔的心脏在泛着丝丝痛楚，因为明白即使他现在拼命告白，也挽回不了面前这个人了。“我真的很喜欢你……”

贺扬垂下了眼皮，像是已经不在意了，语气淡漠，“嗯。”他伸手去拉车门，响声让王明文浑身一颤，下意识的又想伸手去抱他，但到底还是没有彻底的伸出去。而贺扬也钻进了车子里，“啪”的一声关上了车门，系上了安全带，再行驶着车子离开。

乡间的泥土路行驶不快，但也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王明文就连车尾都看不到了。他盯着黑暗的前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冷风一吹，终于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一样，浑身发软的蹲了下去，他咬紧了手臂，将悲伤的声音都堵住了，没有泄露半分出来。

生命里的那点光渐渐黯淡下去，王明文在二十岁这一年，体会到了更多的无可奈何。然而他不能完全沉浸在这一段断开的恋情里，他生活中还有更多的责任需要他去承担。王明文抹干净眼角的泪痕，装作无事一样的走回了屋子，王明慧已经将饭菜都摆好在桌子上了，人却不在，显然去了奶奶那边。

王明文正要去找她，王明慧却冲了进来，朝他扬着一张东西，问道：“这是……贺扬留下来的吗？”

王明文愣了一下，伸手接了过来。这是一张银行卡，背后还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密码”和六个数字，字迹很明显是贺扬的。王明文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王明慧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解答道：“放在其中一个水果袋里的。”

“哦……”王明文低头愣愣的看着那张卡，下意识的咬紧了嘴唇，一股更浓郁的内疚感冒了出来，让他又有想哭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