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下腰捡起自己跌落在地的筷子，小声道：“我去洗一下。”

王涛真的想让他做手术，然而王明文却死活不同意，父子两隐约的争执了好几次，碍着有别人在场，好歹没有大吵大闹，但因此却让王涛的伤口恢复的不太好，医生又要他多住一个星期。王明文不想面对父亲，几乎不在病房里坐着，只坐在走廊的凳子上，每天都在发呆。王明慧几乎每天都打电话来，也在电话里劝过他好几次，然而那些话语中的道理王明文都能懂，但做起来却分外的困难。

他跟贺扬的联系还在持续，如同陈如雪要求的一样，在贺扬出国的事彻底的定下来之前，他不能暴露出丝毫异样。

时间渐渐过去，王明文连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瞒过贺扬的。在六月之前，他们家的房子终于盖好了，就等待着装修，而店铺也早已装修齐全，连设备都买好了。王明文去看过两次，他曾经确实很想拥有自己的一家蛋糕店，但梦想真的实现，一想到这些都是怎么得来的，他就连笑容都挤不出来。

王涛就晾着他，一边私下里找了媒婆，探听着有没有合适的女孩子。

六月中旬的时候贺扬通过了心仪学校的申请，确定了留学日程，他将这个好消息说给了王明文。平日再淡定的人，到了这种时候语气中都难掩的带一点兴奋，他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跟家里沟通好了吗？”

王明文揉了揉抽痛的额头，脑子已经胀的要爆炸了一样，他捏紧了手机，低声道：“阿扬。”

他这段时间还在维持着“老公”这个称呼，还是第一次又叫回这个名字。贺扬那边沉静了几秒钟，才问道：“你身旁有人？”

王明文心里一阵闷痛，一想到贺扬这样的人会为自己找借口，整个人就难受到不行。他咬了咬嘴唇，小声道：“没有，阿扬，对不起，我……”他闭了闭眼，狠心说了下去，“我不能跟你出国了。”

贺扬订了机票，他几乎都没带什么东西就上了飞机，几个小时后飞机落了地，他打车回到在A城的公寓，只进屋找了下车钥匙就匆匆下了楼，然后开车往王明文的老家赶。

他几乎一夜没怎么睡，平常再是意气风发的男人，在这种时候也会显出一点疲惫来，眼睛下都有淡淡的青色，眼白也染上了一点血丝。他凝神注意着路况，最快的时候油门都踩到了一百五十迈，超过一辆又一辆的车子，终于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到达了目的地，下了高速。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他一路都没有停过，也没有休息，越是靠近，整个人的神经就越发紧绷起来。贺扬放慢了车速，单手拧开水瓶，灌了几口凉水，再按下了车窗，任习习凉风灌了进来，胸口憋着的那口闷气却没有丝毫的纾解。

王明文对他说，“对不起，我不能跟你出国了，我想过很多次，我不适合跟你在一起，阿扬，我们分手吧。”

那句话好像还环绕在他耳边一样，使他忍不住咬了咬牙，眼睛里迸射出两道冷光来。王明文这半年来对他避让的态度，他不是没有察觉到，但他没有太过放在心上。他有自信，只要两个人一起出了国，他能给王明文稳定的未来，也会把他缺失的安全感全部带给他。

只需要给他一点时间。

车子已经开到了村口，却被一堆泥土碎石挡了路，贺扬下了车，这才发现村子里正在修路，车子根本开不进去。他拧了拧眉，只能步行着往下走，幸好有月光照亮地面，好歹能看清楚前进的道路。贺扬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来过这个村落了，村子里变化大，很多地方在盖新房子，贺扬转了一圈才找到老路，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那两处院子。

他曾经住过的那处院子早已荒凉了，连灯光都没有，贺扬只看了一眼，就继续往前走，走了十几步，就到了王明文家的门前。

院门是半打开的，里面有灯光，还有有别于平日冷清的欢声笑语，像是有很多的人聚在里面。贺扬深吸了一口气，站在院子门口往里面看，透过矮小的门扉，确实看到了里面坐了好些人，而王明文正好坐在靠门口的位置，模样长相跟以往并没有什么区别，脸上甚至还带着腼腆的笑容。

贺扬深深的皱了下眉，有点暴躁的掏出手机，快速的拨通了王明文的电话，一边用眼神紧紧的锁住了他。

坐着的王明文突然停住了笑容，略有些僵硬的去掏口袋，拿出手机后，几乎是马上就按下了红色的按键，再慌乱的将手机塞了回去。坐在他身边的女孩子好奇的问道：“怎么不接电话啊？”

王明文抬起头，笑容中略有点慌乱，“哦，是广告。”

贺扬听到这句话，抓着手机的手收紧了，但隔了几秒钟，他还是再一次拨通了那个号码。

再次被挂断。

贺扬拧了拧眉，正打算抬脚踏入的时候，就听到一个尖利的女声扬声道：“你们彼此看对眼了就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啊，老王，什么时候过彩礼？结婚的话还是趁早比较好，下个月就有一个好日子……”

贺扬的动作生生定住了，好一会儿后，眼神再次落在王明文的脸上，那张他看过无数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