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藏进她怀里。
秦音进门便见顾慎立在一旁,面色倒是一反常态有些凝重焦急,甚至见姜夫人与云娘天伦之乐也几番欲言又止。
姜夫人哄走了小女儿,便着人关了暖阁的门,暖阁一时沉寂,屋外清扫的声音则格外沉闷单调,偶尔夹杂着云娘的几句童言童语,倒有种紧张的反差。
“近日灾情渐重,江州儿郎们搜山赈灾,我们作为刺史府的女眷,在内业上也应有所支援。前几日我与大人已经商讨过在官设粥棚外另设救济粥棚的事,如今江城的难民已经进行了安顿,从邻近县乡逃难来的灾民日渐增多,官济粮仓独木难支,年前各米行因上调米价多少存有余粮,本家的米行价格上调最高存粮也是最多的,为商之道不仅在乎盈利更要利国利民,刺史府不能强迫其他米行捐米设棚,但本家起码要承担起这个责任。”姜夫人看着眼前的两人下了任务,“音娘自不必说,我刺史府的女子从来都有担当,米行设粥棚赈灾之事就交给你了。敏之虽不是我刺史府的女郎,但我知道你心系苍生,只是与将士们一起外出搜山实在多有不便,城北在建慈济堂,你去帮陈司马监工可好?”
顾慎闻言立刻应承下来,问了慈济堂的具体地点便告退奔赴工地。秦音倒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踌躇了一会,引得姜夫人放下手中茶盏问道:“音娘有何事要说?”
“……我……”秦音有些尴尬,但还是开口问道,“我听云娘说姜晗进了丰乐山两日了,不知现下可有消息回报给母亲?”
姜夫人闻言微微笑了笑,语气中似乎还有些欣慰:“昨日才报的平安,你不必担心。”
秦音听出那点欣慰,心里倒更有些别扭,便只道:“那就好,那我便去铺子里与掌柜们商量一下赈灾的事。”
大雪之下惟余一片莽莽,山道迂回盘绕,兜过几个圈后便是山中的老马也分辨不清归程的路。姜晗带的都是与他一起训练出来的亲如兄弟的精兵,装备精良准备充足,即便如此在苦寒雪山中也冻得直打哆嗦。他们搜山五日,后两日挺进深山,前几日在那些离城郭近些的小村落还有青壮年能搭把手,越往山中去人烟越稀少,山中旧村落多只有老人,经过大雪封山和房屋倒塌后能活下来的老人也很少。姜晗他们一队人马也只救出五个老人,如今进了深山迷了路,倒有可能全部折在里头。
为了轻车简行他们带的口粮只够两日,暮色四合,一行人清理出一块空地生了火,明亮的火光跳跃着被北风吹起火星,姜晗满头的雪花,皮肤发红嘴唇干裂,站在树下对面前的十名年轻的将士道:“今夜天晴可观北辰定位,丰乐山位于江城西北,”他转头对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将士下令,“四儿现在骑快马往东南开阔高地发信号弹,”见对方领命便继续道,“北风愈紧明日积雪成冰,我们明日一早便往东南方向出发,或许中途便能遇到来接应的援军。口粮还可支撑两日,丰乐山不算高山险川,一日脚程也可脱困,更何况我们还有骏马,今夜各位整顿休息,明日一定能平安回家!”姜晗简单部署后拍了拍身边兄弟的胳膊鼓励道。
火光中将士们的脸明明灭灭,眼中跳跃着光芒,随着姜晗的话振臂呼应道:“平安回家!”
夜间姜晗自请守夜,他背对着熄灭的篝火堆独自坐在简易营地的入口,夜色中老树枯枝乖张狰狞,偶有雪压断树枝的声音伴着老人微弱的呻吟响起,抬头便见残月如钩,月挂梢头雪积月弓。明明身处险境他却不合时宜地想起昔时音娘与他和荷娘冬夜贪玩,三个小娃娃窝在一张榻上拢着汤婆子凑在窗前对着雪光读诗赏月,荷娘单挑那些边塞诗念,连月色雪光都变得杀气腾腾起来。音娘说犹爱“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一句时,卸了白日里的钗环红妆,一头长发随意挽起,一绺碎发落在颊边,素衣玉面低眉微蹙,他抬头望去,一时不知道是看的音娘还是月亮。
想起往事,当时他不曾思考过音娘念这句诗的意思,这句本是情诗,但在音娘的心中或许只是凄清孤单的意境合了她彼时的心境罢了。其实他没想过进山搜救会有危险,只是山中风雪变化莫测,如今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活着出去。
若是他不能活着出去或许对音娘来说反倒是一种解脱。他想。他隔着厚重的棉衣想摸手臂上的疤痕,那是他与音娘成亲那晚音娘用簪子划伤的,她那样的弱女子,用金簪刺他的时候倒是用了十足十的力气,一双眼含泪淬火,只差没把恨意写在脸上。
从少时的情谊到如今的厌憎,连道一句兰因絮果都是高攀,毕竟是他强迫了音娘,本就连因都不正如何结得善果。
他摇摇头,又望向那弯残月,心底半苦半忧,便如此一路等到天光。
自清远堂那日之后秦音便开始准备施粥之事,米铺的掌柜知道东家的意思也早有筹划,于是支棚施粥安排人手也格外快些,秦音作为东家又是女眷本不必亲自施粥的,只是她见那些形容枯槁的村民心下不忍便留下帮手。
她这施粥点就在慈济堂附近,慈济堂工程量较大还未完工,姜恒便将在城内无亲可投无家可归的先安顿进了弃置的旧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