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来不及细想,眼泪倏然而下,淋漓而畅快,她像是得到宽恕,不必再隐忍着眼泪,那些曾经被她含在心底的情绪,终于能打碎禁锢探出头来。
她被沈时握着手腕,又被他的手掌覆盖双眼,整个人都被他的气息和心跳包裹着,她像是中毒一般,将他的一切当作自己的解药,明知这是饮鸩止渴的做法,却难以自拔。
覆在她眼上的手缓缓抽离,又万般温柔地托住她的后颈,将她稳稳地贴在自己胸膛上。
秦念只是悄悄地流眼泪,并不曾出声,在他怀中靠了许久才哽咽着开口:“我知道这样不对,也不好,我……我只是今天没有忍住而已……”
“以后不必一直忍着。”
“主……主人……”她抬头略微惊讶地看着他。
“弱视我了解的不多,但我知道弱视基本都是先天的,这是你无法选择的结果,刚刚想挨打,起初又在强迫自己思考,是想在心里说服自己不再纠结于这个事实?”
他竟然能理解?甚至能从她的状态中读懂她的许多心理活动。
她微微愣住:“主人,您怎么……”知道?
“可是秦念,你忽略了一点,”他将她从自己身上挪开,温柔注视着她的双眼,“你不再遗憾于自己这一点不同的前提,是你要坦诚地接受自己,接受弱视的事实,接受你心里永远存着这一点遗憾,而不是强硬地逼迫自己不再去想,更不是连遗憾都不能有。”
秦念讶异于他对自己的了解,她刚刚保持清醒地挨打,是她想要给自己的一点惩罚,让自己记住疼痛,并在这份痛里强迫自己不许再对自己弱视这件事情抱有遗憾,那些“人生都有遗憾”的道理她都懂,但她做不到那么释然地接受自己,而他的话,轻易就点破了她刚才的状态,哪怕她什么都没有说。
“如果你一定需要像刚刚那样去跟自己坦白,我可以帮你,但是,秦念,你这样做很危险,付出的代价也很大,不值得。”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两人心里都明白,就像刚刚,他加大了力度,她却无法控制自己心内的焦灼。
人在原始欲望面前,往往渺小到不值一提,若非定力惊人,与欲望抗衡的结果往往都是半途而废。
秦念不太明白他说“不值得”的意思:“主人……”
“秦念。”沈时突然厉声唤她。“我现在,不是你的主人。”沈时说这话的时候过于冰冷了,秦念一时不解。
“只有在调教的时候,我才是你的主人,现在我们并没有在调教当中,你需要保持清醒。”
他眼里的厉色过于明显,让秦念意识到自己状态的游离,有些不敢再看他。
可他偏偏不让:“抬头,看着我。”
秦念应声抬头,他的眼神严肃却也诚恳:“秦念,我需要知道你视力的状态,别怕,好吗?”
她抿着嘴,点点头。不怕的,只要是你,我就不怕。
“好,转过去。”
秦念转过身,背对着他,沈时拿过刚刚的竹板,向前靠近她,右手来到她面前,捂住她的右眼,秦念眼前的世界在被他遮住右眼的那一瞬间彻底变成了只剩下颜色和轮廓的磨砂样子。
她心里有点慌乱,也有点紧张,两手在身侧不自觉地握紧。
沈时没有急着动作,缓了一会儿,让她适应眼睛的状态,才将左手绕到她身前,指着一旁书橱里的摆件,问道:“知道这个是什么吗?”
“只知道是摆件,但是看不清楚具体轮廓。”
沈时打开书橱,指着里面的一排书:“知道这一排有几本书吗?”
秦念仔细地看了会:“25本?”
沈时抬头看了一眼,那其实是28本。
“告诉我你眼中看到的是什么样子的?”
“我……我只知道那是书,能看出来颜色和高低不平。”
“好,往右边转一点,看桌子。”沈时带着她慢慢转身,又用手里的竹板指着桌上的玻璃笔筒:“笔筒上的格子纹路能看清吗?”
秦念轻轻摇头:“看不清,只知道是玻璃笔筒。”
“好,抬头,看你眼前的那些书架,告诉我,能看到几个?”
秦念抬头去看:“左边三个,右边五个,大的东西我是可以看清轮廓的,也能判断是什么东西。”
“从这里能看到的书是什么样子的?”
秦念停顿了一会儿,细细分辨:“我只能知道是书,高低的轮廓也不是很明显。”
“好,闭上眼,转过身来。”
秦念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闭眼转身面对他。沈时再抬手遮住她的左眼:“睁眼。”
眼前终于是他,眉眼不那么清晰,却因为知道是他而无比心安。
“能看清我的脸吗?”
“只……只能看清轮廓……”
沈时弯腰,和她的脸之间只隔着一拳的距离:“现在呢?看到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秦念感受到他的体温靠近,说话有些迟钝:“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