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宴祁说完默了几秒,又淡声补充了一句,“但那家很贵。”
苏晚青听到他这样说,阔气地笑了声,“没关系,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请你吃贵点儿是应该的,而且过几天也要发工资了。”话是这样说,可当苏晚青踏进那家人均两三千的餐厅时,还是禁不住肉疼,身着制服的侍应生帮他们推开门,目之所及皆是明晃晃的金饰,灯光错落有致,地毯是暗红暗紫的配色,厚实的脚感,苏晚青每一步都踩得很重。闻宴祁就比她得体许多,再转眼看,他身上那套简单的衬衫西裤也变得极为隆重,袖管半折停在手肘处,冷白手腕上戴着手表,表盘是精致切割过的光面,和他的人一样,在亮眼处会变得更亮眼。苏晚青下意识抚了一下裙摆上的褶皱,懊悔着应该回家换身衣服再来。侍应生领着他们在预订好的餐桌前坐下,然后递过来菜单,苏晚青直接抬手,“给这位先生看就好了。”闻宴祁似乎是瞧出了她的拘谨,接过菜单,随便点了几道。服务员离开的时候,桌旁刚好经过一个短发女人,个头很高,加上高跟鞋该有一米八左右了,身穿藕粉色抹胸短裙,气质很张扬,被服务员领着走向他们后面那张餐桌,经过时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闻宴祁脸上,非常明显的打量。苏晚青都注意到了,闻宴祁却像是毫无察觉一般,薄白眼皮掀起,看向得却是她,“律师怎么说?”这问得就是章荟的事情了。苏晚青去报案之前,李泉特意领着她去见了一位律师,说是闻宴祁公司法务部的经理,他说了许多法律条文,也分析了立案调查后的走向。默了几秒,苏晚青回答:“葛律师说要以破坏交通工具罪论处的话,车子没有实际发生倾覆,很难追究刑事责任,但要是以故意毁坏财物罪论处的话,数额超过五千已经构成犯罪,就可以追究刑事责任了。”闻宴祁听她背书似的念了一段,“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是啊。”苏晚青扁扁嘴,“给她留下案底,让她赔偿经济损失,我也就没什么别的诉求了。”闻宴祁握上圆杯,玻璃瓶口折射出细碎的光,沉默几秒,他蓦地开口,“道歉呢?”苏晚青愣了一下,“可她应该不会道歉吧。”她寄希望于法治,是觉得法律是惩恶扬善的利器,但利器只能规范行为,不能规范人心,这一点苏晚青也想得清楚,章荟既然能做出这件事,恐怕是觉得她柔善可欺,她会去报案估计就已经超出章荟预料了,之后还要让她道歉,可能性应该不大。闻宴祁看着她,也许是瞧出了她的遗憾,淡声道,“她会的。”这句话说得笃定,苏晚青抬眼去看,闻宴祁恰好移开目光,月白色的手端起杯子,下巴轻抬,凸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配上刚刚略有些轻狂的语气,是真的有些孤绝的冷淡美感。苏晚青的心不可抑制地动了一下。那之后的进食环节,她就变得有些束手束脚了,慢条斯理地切牛排,小口小口地喝石榴汁,完全一副文静淑女的样子,闻宴祁不说话,她就也不多说一句。席上安静了二十分钟,直到苏晚青去卫生间。她刚起身就想起什么,转过头,伸出一根食指点着闻宴祁,“我去上卫生间,你不要偷偷去买单。”闻宴祁着实愣了一下,人情练达这块儿,苏晚青似乎格外有天赋,他虚勾唇角,散漫地笑了笑,“说好你请客,我买单干嘛?”“那就好。”她转身走了。进了卫生间,苏晚青一眼就看到了洗手台边补妆的女人,栗色齐肩短发,藕粉色裹胸短裙,令人仰视的海拔,身材十分火辣。对方也看见了她,竟然朝她点头微笑了。苏晚青颇为意外,随之也回应地牵起了嘴角。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可当她从隔间出来的时候,短发女人还没走。苏晚青走到她旁边的圆盆旁洗手,拧开水龙头,就感觉有人在看自己,一抬眼,在镜子里对上短发女人的视线。四目相对,对方蓦地弯起唇,合上散粉盒,也不再迂回,开口问她,“美女,方便问你个问题吗?”苏晚青怔愣地点头,“你问。”“首先,我无意冒犯,如果不小心惹你不开心了,我先道歉。”对方也是个说话爽朗的人,嗓音很亮,笑容明媚,“其次我就是想问问你,坐你对面那帅哥,他是你男朋友吗?”听到这里,苏晚青已经完全反应过来了,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从一开始明目张胆的打量,到刚刚突如其来的示好,原来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因为我刚刚听到你说请他吃饭,就想说如果你们不是情侣关系,那我待会儿就去找他要个联系方式。”对方直勾勾地盯着她,苏晚青心中愕然泛起一阵酸涩。“他不是我男朋友。”短发女人开心地双手抱拳,“谢谢你啊。”她说完就把台面上的化妆品收到手包里,拿起手机转身要走。苏晚青还站在洗手池旁,水流声响在耳侧,像是带着某种隐秘的提醒,她沉沉地吁了一口气,心头陡然冒出了一股子上不得台面的冲动。关上水龙头的下一秒,苏晚青听到自己鼓点般的心跳声,仿佛响在耳畔似的,竟然鬼使神差地补了句,“但他是我老公。”短发女人转过身,嘴唇微张几秒,极小声地说了句“抱歉”。苏晚青朝她摇了摇头,“是我抱歉。”短发女人走了,苏晚青捂着心口,心烦意乱地站在原地,不说难受,说也难受,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闻宴祁有没有艳遇跟她有什么关系?原地杵了几秒,她魂不守舍地回去了。隔着老远,闻宴祁就看见苏晚青垂头丧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