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剥蟹工具,觉得不怎么趁手又改成用手,摘掉蟹胃,将蟹身一分为二,金灿灿的蟹黄涌出来,苏晚青的头恰好凑过来。他也没多想,捏着一小块就递到了她嘴边。苏晚青本来想问他待会儿要怎么称呼他父亲,被他这个小动作晃了下眼,当即愣了两秒,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别人都没吃呢,我怎么能先吃”她脸蛋儿红扑扑的,不知是不是被吊灯的光芒映照,眼底仿若有水光在闪烁。“除了你没人吃。”闻宴祁说得漫不经心,提了下眉眼,哄她似的语气,“吃你的,别理他们。”这个“他们”指得应该是随后手挽手进来的梅清和闻道升,老太太坐在主位,目光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落在苏晚青和闻宴祁身上,见自家孙子逐渐开窍,唇边噙着满意的笑意。
她是满意,对苏晚青尤其满意。苏晚青最后还是没吃那一口投喂,闻道升走进来,她立刻就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嗓音是听得出来的紧张:“叔、叔叔好。”闻道升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个子蛮高,身材是清瘦的,五官细看之下是和闻宴祁有几分相像,但他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又比闻宴祁儒雅随和,总之不像个浸润商场半生的商人,倒像是某个大学的教授一样。“你好。”闻道升对她的打量也限于礼貌的范畴,只看一眼便朝她招招手,“我回来晚了,先坐下吧。”说完,又无意识地朝旁边的闻宴祁瞥了一眼。苏晚青坐下来就注意到,面前的餐盘里摆放了两块蟹身,蟹腮都摘没了,只留下蟹黄和蟹肉,还有一些码得整整齐齐的蟹腿肉。旁人都没动筷子,她面前的餐盘几乎都快满了,苏晚青尴尬得不行,转过头看,偏偏闻宴祁还剥得起劲儿,唇线绷得笔直,长睫微微垂着,一副专注冷峻的样子。闻道升去洗手了,苏晚青又在桌子下面推了推他,“别剥了。”闻宴祁偏折颈项,若无其事的语气,“就这些,剥完就没了。”苏晚青又垂眼看,他刚好剥完最后一条腿,小碟子上的蟹山又达到了新高度。那顿饭她吃得格外安静,其他人话也不多,就梅清偶尔点评两句菜式,老太太偶尔让苏晚青吃这个或那个,闻道升总共就开了一次口,是对着闻宴祁说得。“听说青委会找过你?”“嗯。”闻宴祁当时正在给苏晚青夹菜,一块山楂小排,色泽油润,“咕噜”一下落进她的碗里,她压着极小的音量,说了句可能没人听到的“谢谢”。“青年慈善企业家的称号对你来说有益无弊,为什么拒绝?”“没兴趣当什么榜样。”闻宴祁开腔,惯常带着游刃有余的懒散,“也看不上那些虚名。”闻道升的语气一直是很和缓的,可闻宴祁似乎并没给他留什么面子,气氛正有微小凝滞的时候,老太太“啧”了声,“吃饭就吃饭,别说工作上的事情。”梅清在这种时候可会卖乖了,附和地点头,又把话题引到苏晚青身上,“吃啊,儿媳妇儿。”苏晚青捏着筷子,拘谨又乖巧地点头,“谢谢阿姨。”晚饭结束,苏晚青又陪老太太在客厅坐了会儿,等闻宴祁从卫生间出来,就说时间不早了。老太太站起来,有些不舍的样子,握着苏晚青的手,“现在认路了,以后没事儿就多过来坐坐。”苏晚青轻声应和,“知道了奶奶。”她转过身,想去拿包,却看见闻宴祁先她一步把包勾了起来,宽大卫衣俯身时带起鼓风,他面无表情地将链条背带绕了两下,一个背包就这么变成了手包。老太太满意地看着俩人,即便没说话,脸上的表情也昭然若揭。不错,知道疼媳妇儿了。又说了几句各自保重的话,闻宴祁领着苏晚青出了别墅,苏晚青还是有些犹疑,转身往二楼的露台上看了眼,好像是有隐约的人影,但她也没不确定,温声询问闻宴祁:“就这么走了,不用跟叔叔阿姨说一声吗?”闻宴祁轻撩眼皮,没像她似的回头看,只是漫不经心地说:“不用,他们知道。”闻家别院是新中式的园林装修风格,小径是鹅卵石铺就的,苏晚青只顾着低头走呢,蓦地发现身边人停了下来。闻宴祁往下东南角的地方,她也跟着看过去。一片花圃中间,两位像是保姆一样的阿姨围着几株向日葵,正在摆放花卉专用的补光灯,天色已经完全漆黑,唯那一角还是灯光煌煌,照着的花团几乎是在盛放的边缘。“什么时候种的?”闻宴祁音量不高,但带着股冷风。那边的人扶稳了灯才回答:“向日葵是上午运来的,现在正应季,送来的师傅说晚上补点儿灯,明天就能全开了。”苏晚青不解地抬头,只看见他收紧的下颌线,目光也是隐忍克制的,喉结滚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拔了吧。”说完这句,闻宴祁似乎没有着落似的,牵起了她的手,随即也不待苏晚青做出反应,就拉着她快步走出了院子。回去的路上,车厢里一片安静。苏晚青在这样的安静里坐立难安,她隐约察觉出了一些线索,闻宴祁和父亲关系尴尬,对梅清也说不上认可,刚刚那通隐忍未发的脾气,这些好像都源自于同一件事。或许他想起了他的妈妈吧。可她这时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一路无话,直到车子开进左岸水榭,闻宴祁总算偏头看她,目光说不上冷淡,就是有些难掩的倦意,“忘了问了,是回家还是医院?”“医医院吧。”明天是周日,她本打算再陪护一晚的,可偷看了闻宴祁一路后她又有些犹豫,如果他需要她陪,她也是可以选择重色轻友的。可闻宴祁似乎并没有那个想法,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