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街口。
张宪空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王承柔。王承柔这才惊觉,他们一直在闲逛,没有目的的瞎走。奇怪的是,这么漫无目的浪费时间的事情做起来,反而有一种时间过得很快的感觉。
她上前一步,抬头对上张宪空的眼:“我在前面带路,公子随我而来可好?”
张宪空点头走在了王承柔的身后。他看着她在前面走,双手慢慢地背于身后,不自觉地步子越来越轻,如他的心情一样,飘飘然然。
王承柔说好要请张宪空吃酒楼的,自然领他到了一家酒店前。
不是云京最奢侈豪华的,而是王承柔精心挑选的,清新雅致以竹为题的雅室。这样的酒楼,喝酒玩乐的食客会少很多,像她哥哥就不会在此会友,王亭真更喜欢能大口喝酒的喧闹地方。
二人落座后,菜品陆陆续续上来。王承柔点的菜也是费了心思的。她知道张宪空的家世条件,所以店内贵的东西都没有点。而是点了些做工精细的家常菜。
食饭期间,王承柔刻在骨子里的,被王夫人耳提面命的用膳教养又开始发作,她忍不住暗中观察起张宪空。
只见对方筷子拿的不高不低,夹食的速度不快不慢,咀嚼时也没有不雅的声音。
不要以为做到这些很容易,王承柔从小到大见过很多次哥哥那些生于富贵之家的朋友,虽锦衣华服贵不可挡,但一上饭桌,这样那样的毛病全都出来了,属于要被王夫人打的程度。
哪怕王承柔当年那么痴迷李肃,也在他食饭时特意观察过,他自然也是颇具风度的,但他食得少,当了皇上后,更是每日只食两餐。哪里像张宪空这样,看他吃东西,食欲都能被带动起来。
她阿娘总说,看我家承承吃饭,不仅赏心悦目还能多食半碗。现在终于,王承柔明白了母亲的心情,原来是这种感觉。
她放下筷子:“公子,不知你对保帝侯府可有耳闻,我双亲健在,甚至有些特殊,父亲只母亲一位正妻,已二十年整,家中只我与哥哥两个孩子。我、我属兔。”
说完这段话,王承柔盯着骨碟上的装饰花朵不动了。张宪空有点想笑,但他忍住了,哪怕王承柔并没有看他,就算笑了她也不会知道。
他并不是觉得可笑,也不是要嘲笑,而是单纯的觉得她可爱,坦诚直接的可爱。
在张宪空的印象中,贵族小姐们多傲娇,像他这样出身的,哪怕在见他第一眼时能看出她们的惊艳,但也就止步于此,第二眼里就只剩下可惜二字了。
但他理解她们,换他妹妹,他也想给她最好的,只能怪自己不会投胎、还不够努力,达不到那个高度。这种心态才是他在采花节游戏中,毫不犹豫出手帮王承柔的动因。
女孩子们在众目睽睽下游戏竞争,还有可能在心怡之人面前落马出丑,张宪空就是想到了这一点,才在能帮一把的情况下果断出手。
原来,好心真的有好报,他当初只是一个举手之劳,命运难道要给他这么大的奖赏吗。
他温声道:“张宪空,恪守成宪的‘宪’,空谷幽兰的‘空’,没有表字,家中没有功名与祖荫在身,父亲读书不多,并不讲究这些。双亲健在,父亲也只正妻一位,比起姑娘只有一位兄长,我家中三个孩子,下有一弟一妹。”
王承柔待他说完,抬头看他,一眼撞进张宪空的眸中,他捕捉到后,“哦”了一声,补充道:“我属虎。”
此时,窗外竹林被风吹得沙沙响,屋内二人以食桌相隔,彼此看着,再无言语,屋内屋外人声空寂。但真实情况是,此雅间的一左一右的两间屋,都有人在座。
一边屋里有三人,清心与王路恨不得把耳朵贴在墙上。而清香又想听又觉得这样不好,正一边劝一边也支着耳朵,好不矛盾。
另一侧的屋中,李肃独坐在食桌前,与他形影不离的管青山还有四组中的二人,立在一旁目不斜视,等待着主人的命令。
王承柔与张宪空就这样对望着,也不知是谁带的头,“嗤”的一下,他们笑出了声。从此心照不宣,既然两相有意,可以常来常往了。至于能不能走到圆满那一步,自是奔着这个目标希望如此。
王承柔此时已经忘了重生而来的初衷,嫁一个门第不太高长相周正的温柔之人,远离那些野心勃勃心狠骨硬之辈。但最终她行的路,却是朝着这个方向走的。
她现在看中的张宪空正是一个大部分都符合的人选,唯一与她所想有些出入的地方是,他门第过于低了,甚至可以说是没什么门第。
刚才他已经很坦诚的把自己的情况告之了她,王承柔纵是还想知道的更多更详细,也不好再问,不过不要紧,她可以去问哥哥,该是王亭真派上用场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