晖情知“官场不怕犯错,就怕贪生怕死,首尾两端,更怕改弦更张,反复横跳”,梗着脖子,不肯写悔过书。皇帝大怒,将顾重晖及家中男丁流放西宁卫,抄没家产,女眷发回原籍。
杜茹英从丈夫入狱便知不妙,遣散幕僚,连夜把纪长林父女三人送出京城。三人在路上听说顾家坏事,不敢停留,匆匆回到金陵。
纪长林不是经商的材料,又轻信人,身体又弱,家中铺子经营不下去,盘出去了,到“金林斋”领一份薪水。他自己离不开药,纪慕岚读书,日子紧巴巴,纪慕云慢慢把带出京城的一点点细软卖了,又把院子一分为二,租出去贴补远方的姨母,维持家用。
一晃五年就这么过来了,纪慕云恍如隔世。
史太太说得口干舌燥,四下看看没有茶水:“这人呐,就图个缘分,七太太看中你,就是和你有缘。瞧瞧曹家三爷身边的赵姨娘,五爷身边的李姨娘,穿金戴银呼奴使婢,跟随太太到庙里烧香,咂咂,那日子过得,和知府小姐有什么区别?就算你嫁个秀才,不得为一日三餐、柴米油盐cao心?”
纪慕云摇头:“我不愿做妾。”
史太太像听到什么稀罕事似的,嗤笑起来:“我的好姑娘,你年轻,不懂事,天下男人都一样,就是我家那死鬼,背着我和暗门子勾三搭四,若不是我厉害,早就把人抬回来了。就算你做正头夫妻,你保得住你男人不娶小老婆,一辈子守着你一个?”
足足说到下午,史太太口干舌燥地,自己到厨房舀水喝了,回来站在门口:“人家七太太说了,看你爹爹是有功名的,也不辱没你,若你答应,用八抬大轿来抬,出二百两聘礼--你听听!”
二百两雪花银,可以在金陵城靠近城边的地方方买一间小小的院子,一处临街店铺,买不下七太太头顶钗子那颗火焰般的红宝石。
“我的云姐儿,你好好想想,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史太太用手掌扇风,恨不得七太太看中的是自己女儿,“我呀,再和你爹说去。”
院子恢复寂静,能听到隔壁院子高家孩子哭泣的声音。
若是姨夫好端端的
纪慕云黯然。
若是姨夫好好的,大表哥已然考中进士,外放出去做官,已是举人的二表哥八成考中进士,自己弟弟跟着姨母请来的名师读书,秀才稳稳当当地,而自己
已经嫁给姨夫同僚长子,彼时十八岁、考中秀才的李双鹤。
作者有话说:
求个新文预收~《状元夫人的和离之路》
父母意外亡故,14岁的温菁菁推掉婚事,带着没长大的弟弟,苦苦经营唯一的铺子。
弟弟成家了,23岁的温菁菁成了老姑娘,婚事尴尬,被媒人说动,嫁给金陵大族家主嫡子、有妾有子的武状元丁柏为妻。
时移事迁,29岁的温菁菁心灰意冷,离开丁家,搬到郊外庄子。
数年之后,温菁菁身染重病,在丁柏怀抱离开人世。
再一睁眼,温菁菁回到24岁,刚刚嫁进丁家一年。
之后温菁菁开铺子,挣大钱,心平气和地把和离书递到丁柏面前,发了张好人卡:“我不愿再与你过日子,缘尽于此,各走各路。”
丁柏把和离书撕成两半:“既娶了你,便是有缘。此事休要再提。”
在纪慕云的记忆中,李双鹤高高瘦瘦,皮肤微黑,浓眉大眼的,有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令人望之心喜。她躲在窗后偷偷看一眼,脸庞就红了,溜回屋里用帕子握着脸。
大表嫂米氏笑话她:“我在家里相看你哥哥的时候,在屏风后面,听他和我爹爹说了半天话呢!”
姨夫姨母和父亲对李双鹤很满意,婚期订在永乾二十一年五月,纪慕云及笄之后。
及笄那天,姨母又是伤感,又是喜悦,“你刚来的时候,还没有凳子高,你母亲若在,不定多高兴呢。”
她听姨母说起不止一次:姨母和母亲虽是嫡庶有别,又隔了房头,从小是一起长大的,比亲姐妹还亲密。幼年时姨母供奉痘疹娘娘,姨母的母亲怕把病气过给两个儿子,只派了丫鬟仆妇照顾,母亲毅然搬到姨母屋子,不眠不休地照料,姨母才化危为安。
母亲过世的时候,纪慕云才五岁,对母亲的印象仅限于“母亲香香的,软软的”、“爱吃甜咸馅的点心和乌梅糖”和母亲临终奄奄一息地叮嘱她“照顾你弟弟,还有你爹爹,听听姨母的话”。
纪慕云安慰伤心的姨母,给姨母净面梳妆,奉上亲手做的衣裳:“母亲不在,没有姨母,女儿长不到这么大”。姨母破涕为笑,搂着她道“我的儿!你放心,若是李双鹤不好好对你,我叫你大表哥二表哥打断他的腿!”
这个愿望没能实现:姨夫被打下天牢,投到族学西席手里,求一个附学的位子。
曹家人就此商量,每年留出五个名额,给家境普通的子弟,这么一来,一个位置百十人争夺,恨不得打破头。
弟弟五岁启蒙,跟着姨夫给大表哥二表哥请的西席读书,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