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另外两拨人却拐向左首方向。
夏姨娘在树荫下站住脚,笑嘻嘻地招呼“不如找一日,我们做姐姐的,给妹妹接风。”
这种应酬是常见的,她笑脸相迎,“谢姐姐好意,到时候姐姐说一声,一定到。”夏姨娘却兴致勃勃地撺掇于姨娘:“捡日不如撞日,换一天还不知道有没有空,不如就今天。妹妹的双翠阁,我们早就眼红了。”
于姨娘一副谁都不得罪的样子,看看女儿,答道“好啊。”
大概,她的住处比面前两人的院子强?再想一想,早上七太太把那盘首饰放到众人面前,而不是装在匣子里
纪慕云心中沉重,却并不意外:七太太并不愿手下的姨娘们一团和气。
她便答应了,“那我回去收拾收拾,两位姐姐稍晚过来可好?”
按照程妈妈讲的,府里的晚饭大概在申时。
两位姨娘答应了。
不用冬梅带路,纪慕云便循着来路回到住处,菊香已经从厨房把她的午饭提了回来:砂锅狮子头、虾仁炒王瓜、豆腐烧蘑菇,白米饭,一碗什锦豆腐涝--菊香说,这道菜不是府里做的,是城里春熙楼的招牌菜,少爷小姐都喜欢,七太太隔几日就派人去买。
她匆匆吃过饭,叫冬梅把院子里的下人叫过来:“认认人。”
很快,大丫鬟冬梅,小丫鬟菊香,婆子胡富贵家的,齐刷刷站在正屋。
纪慕云认真记住,问了问年纪,冬梅十七岁,小丫头十二,胡富贵家的四十多岁,看着很伶俐。
她也不多说,取出三个小小的银锞子,“以后,你们便在我身边了,拿着买零嘴吧。”
银锞子一两一个,府里七爷、七太太身边的一等丫鬟每月月钱也才一两,二等八百钱,三等五百钱,姨娘只能用二等丫鬟。
三人都露出喜色,道谢接过。
纪慕云又说“于姨娘和夏姨娘一会过来串门,屋里都是现成的,你们看看,再备些什么?”
冬梅反应很快,“菊香去厨房端些瓜果,胡妈妈把院子扫一扫,奴婢烧水,一会儿好沏茶。”
她点点头,待两人去干活了,又摸出一个银锞子托在掌心“还是你明白,日后你帮我把院子里的事管起来。”
冬梅惊喜地接了,忽然听她问“你写没写过册子?就是首饰衣服的名册?”便摇摇头,不好意思地答“奴婢只会写名字。”
纪慕云站起身:“去那边看看。”
就像大多数人家一样,中间屋子是明堂,说正经事情,西捎间西次间是待客、休息的地方,东边一般做为主人的书房和处理事情之处。
喏,东次间立着流云百福落地罩,靠窗摆一张崭新的黑漆雕花书案,笔墨纸砚摆的整整齐齐,天青色笔海,整整一面墙的书柜不单可以摆书,还可以像西次间的多宝阁一样摆放古玩珍宝,或者有意思的小玩意儿。粉白墙壁挂着一幅月下梅花图,案几上的甜白瓷花觚空荡荡的,还没来得及插花。
最里面的东捎间摆着一张堆着厚锦薄绸和数个迎枕的贵妃榻,琥珀色调,看起来非常舒服,对面临床大炕放着黑漆炕桌,上摆珐琅花篮形香炉和一套天蓝色的粉彩西施杯,墙角是一把有年头的醉翁椅,推开窗便是花圃。
比不上她昔日的闺房,也体体面面的了。
冬梅受到她的鼓励,话多了许多,一会子指着西施杯“这是七太太从库房指的,奴婢抱过来的”,一会儿捧起香炉“今年新样子,于姨娘夏姨娘都没有呢!”
纪慕云苦涩地发现,七太太替自己想得很周到。
她看看书柜,没什么四书五经,有《女诫》和几本佛经,便从书柜翻出一本空白册子,把今天得到的首饰细细抄录,一一指给冬梅:“看,以后再有新的,就抄在后面,衣服器皿都照这个。”
冬梅用力点头。
下午暑气渐消,客人如约登门。
于姨娘带了一方石榴红绣鹦鹉衔桃的帕子,夏姨娘拎了八色点心一篮鲜果,“尝尝鲜。”
纪慕云热情相待,请两人在东次间喝茶。
三人今日初识,没什么话题,无非说些“家里还有什么人”“喜欢什么点心”,夏姨娘便要参观院子:“改日妹妹到我那里玩。”
她大大方方带两人在院里游玩一番。夏姨娘一边看,一边唉声叹气“我若住这里,做梦都能笑醒”,于姨娘满脸羡慕,显然不是装出来的。
夏日时光易逝,到了申时日头西坠,该准备去正房了。两位姨娘是商量过的,不打算留下吃饭,齐齐告辞,纪慕云自然要送一送。
夏姨娘扶着自己的丫鬟,嬉笑着“回吧,妹妹可别累到了,好好准备准备,今儿个还是你的好日子呢!”
大户人家的惯例,无论妻妾,入门三日,男主人只要不特别讨厌新人,都会在新人处留宿。
纪慕云便明白,不止七太太,面前两位姨娘也知道“昨晚七爷没有到自己院子。”
她笑一笑,像没听见似的把客人送到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