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件礼裙。普鲁士蓝的缎面,压着复古的暗纹,正胸处缝着个蝴蝶结,乳白色,嵌着颗拇指大的海蓝宝。
谈青就这样愣住了。他不想过多去揣测这条裙子出现在这里的用意,但很明显——这条裙子是送给他的。
周森和有些紧张地观察着私生子的反应,右手早已紧紧捏成拳。他周末找了女性朋友帮忙,带他一连逛了几家服装店。周少爷第一次挑女装,眼光高得过分,对哪件都不满意,比同行的朋友还挑剔。
朋友踩着高跟鞋陪他逛了几条街,最后终于在一家古着店里买下了这条裙子。朋友撑着发酸的腰,问他看上这条裙子什么。周森和自己也说不上来,他只知道私生子的书包也是这个颜色,一模一样。
他看见这条裙子就想到谈青。莫名其妙,稀里糊涂,他就这样买了下来。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买裙子,算起来这应该是私生子自己的事,他只要等着看热闹就好。
可他就是买了,还是在逛了三条街二十几家商店耗时三个小时后买下来的。
他一动不动,等着谈青的反应。
回过神的谈青却盖上了礼盒的盖子。
这是个充满了拒绝意味的动作,周森和万万没想到对方会是这样淡定的反应,他伸手抓住谈青盖礼盒的手。
“送给你的。”周森和说。
谈青看着他:“为什么?”
周森和胡言乱语:“你打扮好看一点,别抹黑周家的形象。”
明明以前还叫他滚出周家。谈青深吸了口气,甩开周森和的手:“我不要,我已经有裙子了。”
周森和忍不住问:“你自己买的?”
谈青抿着唇角:“大哥给我买的。”
这答案太意外。周森和挑起眉:“大哥?大哥带你去买裙子了?”
谈青却不再回答了,他坐在床边换好睡衣后,便拉开被子躺了进去,任凭周森和再问什么,也不说话了。
周森和坐在椅子上,忍不住去看对床上那卷成一团的背影。
周临山什么时候又和他关系这么好了?
还带着去买裙子。
怎么买?难道还在店里一件件试吗?
周临山会帮忙参考吗?会帮他选裙子吗?
私生子换好后会问周临山好不好看吗?
周森和脑子里突然萌生出许多问题,他故意不去想,这些问题却依然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
他想这些做什么?又不重要。
私生子像是有什么奇怪的磁场,光是站在那里就能影响他。
周森和晃晃头,决定从此远离私生子。
舞会当天,周森和没想到自己会如此紧张。
他穿着名牌的手工西装,头发用啫喱水简单梳到额后,英俊的五官完全亮了出来,一下徒增好几岁,坐在朋友堆里有两三分格格不入。
李泉嘻嘻哈哈地说今天该看私生子出丑,他特意让新闻社的好友看准谈青,待会抓拍几十张丑照,通通放到学校网站上。
周森和不发一言,视线却不受控制地一直往入口处那扇大门飘去。他以为藏得隐蔽,实际上任谁来看,都会立刻发现他眼底那模糊朦胧的期待。
李泉正说得起劲,有人悄悄往纸杯里倒龙舌兰,递了过去。李泉没注意一口闷下,扯着嗓子干嚎一声,一圈人拍掌大笑。
“今天就是来好好玩的,你老扯那个私生子做什么——”有眼色的朋友看出周少爷兴致不高,一把捂住李泉的嘴,“再喝一杯?”
李泉忙摆手。周森和轻轻踢了下他的椅子:“待会一张照片都别拍——听见没?”
“啊?”朋友拿胳膊肘怼了怼李泉,他才磕磕巴巴地回:“啊……好,行……”
周少爷的态度让人琢磨不清,大家互相分了个眼色,也就不再谈论这件事了。有人推了杯龙舌兰过来,周森和摆手:“你们喝。”
有人提议打二十一点,叫周森和坐庄。他犹豫了下,最后朝大门处看了眼,很快收回了视线:“行,牌拿来。”
这一晚过得恍恍惚惚。
他也该找点事干了。
周森和的牌运一向不佳。
朋友们说他是牌桌上的财神爷,谁跟他赌谁赚钱。他连输十几把,也不在意,拿着手机利落转钱。
当庄当成这样,真是只此一家。
他两手各捏一叠扑克准备洗牌,大厅里突然放起悠扬的古典舞曲,面对着大门的李泉一口酒还没来得及咽下,就这么喷了出来。
“我草。”朋友盯着大门口,手里的纸杯被捏得变形。
周森和预感到了什么,他捏着牌回头去看,看清的瞬间,牌洒了一桌。
他想过很多种谈青穿裙子的样子。
滑稽的、丑陋的、美丽的。但当真正看到时,他才发觉自己高估了想象的力量。
私生子走在队首,墨绿的礼裙包裹着纤长的身躯,柔顺乌黑的长发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