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样诡异恐怖的画面里,有一个青年,正酣眠于怪物的包围中。他面朝众人侧卧,身上不着寸缕,皮肤是近乎诡异的冷白色,阴冷而荒凉的白,像是浸在水里的玉,丰满的胸脯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上面的乳晕是水润的粉红,像是花开在上面,花蕊饱满凸出,看得出来已被无数浮浪蜂蝶采撷,在这诡异的世界里徒然让人口干舌燥。
青年对外界的一切浑然不觉,修长的双腿叠在一起,慵懒得像是一条白蛇,微长的黑色头发的汗湿的黏在他的脸上,他的眼角泛红,如同高潮过后的余韵,任谁看得出他刚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
可矛盾的是,他这样赤裸的身体却不会让人感到淫靡,他太美了,美得雌雄莫辨,不近人情,像是古希腊神话里从珍珠中诞生的美人,淫靡这样的词并不适合他。
如果不是因为先前相处了一段时日,程虔都认不出来那是白煜了。
他无数次的想过,白煜可能已经受到袭击死去,像那些同样被怪物袭击的人一样,死状惨烈,无人生还,也没预料到他会变成这样。
一开始,就像是白煜在门内考虑到的那样,白煜能想到,程虔同样能意识到,面对那个未知的、强大的外星怪物,当时他手无寸铁,贸然闯进去只有死路一条。所以,理智告诉他,最好的选择,便是迅速回到基地,动用一切力量,去消灭那个恐怖的怪物。
可当程虔回到基地里时,一切都不一样了。情况变得异常糟糕,那些外星怪物,就像是夏蝉一样突然冒出来,数量庞大让人震惊,它们把人类的身体里作为寄生的苗床,当做哺育幼崽的养料,无数的触手剖开人类的肚子从里面涌了出来,出来顷刻间便繁衍出惊人的数量。
“你要想清楚,程虔,为了一个人,而放弃千千万万的生命,这值得吗?”
“他救了你,这是没错,但是你要去救更多的人,这样他的牺牲才是值得的。”
程虔一次比一次厌恶上司那大义凛然的嘴脸,他什么都不去做,却总是把一切都扣上正义的帽子以掩盖他的判断局势的愚蠢和害怕担责的儒弱。
当然他更厌恶无能为力的自己。
所以他几乎是拿命去拼,用白煜给的这条命。在连天的炮火里与那些怪物厮杀,一次又一次徘徊于生死边缘,终于凭借着赫赫战功在军队里树立起威望,得到了首脑注意。在拿到军事指挥权后,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拿出自己的调查研究结果,组织活力,对这个地方发起猛攻。
然而情况比他们预想的还遭,那个银灰色的庞大怪物,恐怕就是这一切灾难的源头,它拥有着超乎想象的防御力,丝毫不畏惧人类现有的火力攻击,如果不是因为程虔做足了准备,根本不可能进入到这房间里。
万幸的是,白煜还活着。
白煜做着梦,一个噩梦,梦里他无论如何都逃脱不掉,当他以为自己已经醒过来时,却发现自己依然身处地狱。
火焰如猛兽般肆虐,从枪口喷出的巨大火舌吞噬着周围的一切,炙热的温度直扑到他脸上。
无数的军靴踩在他的房间里,房间里乱七八糟,玻璃渣散落一地,到处都是焦黑一片。那些脆弱的卵,在火焰的炙烤下爆裂开来,发出“啪嚓”的脆响,触手在火焰的灼烧下挣扎扭曲,白煜仿佛听到了祂们的哀鸣,即便是最后一刻,祂们仍想要保护他。
一个人蹲在自己面前,揭下面罩,那张脸白煜应该是认识的,但是白煜却想不起来了,连同他脸上的表情也让他感到很陌生。
那个人类用一件毯子似的物体包裹着自己。
“对不起,白煜,我来晚了。”
他在道歉么?为什么要道歉呢?他又在对谁说呢。
白煜模糊的想。
程虔没有看到白煜脸上应该有的劫后余生的喜悦——他在流泪,他的眼泪流了满脸,顺着尖削的下颌滴下去,无声的,却教人心碎。
在这近半个月的时间里,他究竟经历了什么?也许,如果当时他推开门冲进去,是不是也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把白煜救出来呢,是不是白煜就不会过早的放弃自己,沉湎于黑暗中呢。
当白煜被抱起,离开房间时,他看到了那片他已经放弃了的久违的天空,连白煜自己也想不明白,他是为那些刚出生就死掉的卵而流泪,还是为自己在哭。
“一队跟我走,负责开路和警戒,空中部队火力掩护,剩下的的队伍有序撤离。”程虔声音沉稳,不容置疑。
“收到。”
“收到”
装甲车队疾驰而出,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声响。
无数的炮火自空中呼啸而过,带着炽热的尾焰,如同流星一般砸向目标。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灰尘和碎石如暴雨般倾泻而下,覆盖了整个街道。
怪物的吼叫声终于停止了。
就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时,却见在爆炸产生的浓烟中,银灰色的怪物依旧从里面冲了出来,仿佛从地狱中挣脱束缚的恶魔,直接掀翻了尾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