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盈盎然,像一块白净而通明的玉石,在纹理中透出微红的血色。
那手感实在太好,像在摸什么小动物的肚皮,林眠秋心思一动,又忍不住勾了下。
眼前的猩红逐渐褪去,满腔的暴虐也一扫而空,傅听寒拂下林眠秋作乱的手,双臂环着对方的腰腹,将脑袋也贴上去。
他收得很紧,好像恨不得将骨血也交汇融入,明明已经是成人的身形,甚至比对面的人还要高大一些,可肩胛骨落下去时,又显出孩子般的伶俜。
“……林眠秋。”他仰起下巴,缓缓问道,“你把我当什么。”
他每天送他鲜花,在心里说十遍爱他,有时候放到客厅,有时候藏到书房,为他唱了第一首歌,给他看了第一幅画,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喝出清酒的苦,第一次尝到接吻的甜。
他那样爱这个人的智慧与理性,还有他眼眸里永不折断的高傲野心,可偏偏是这淡漠伤他最狠,还永远把他当孩子般逗弄。
像在苍茫镜海中追一只白鸟,冰面掠过惊鸿倒影,他跌跌撞撞、不知所向。
或许穷尽此生,拥有的不过那一瞥的情分。
“林眠秋,你究竟把我当什么。”
一个合乎程序的养子,一个陪伴八年的遗孤,一个称心合意的摆设,还是……点缀政绩的注脚?
接吻是种骗术,嘴唇相贴是亲密嬉闹,也是蛊惑大脑的媒介,一时愉悦,一场发泄,自然也可以是推脱抛舍的借口。
那张淡薄的唇吻过太多人,可又有哪个真正走进对方的心呢?
他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但其实他在乎得要命,在乎到发怒,在乎到发狂,在乎到恨不得咬碎这人的颈骨,吞下他的血肉,将他一口一口、一块一块地拆吃入腹,以此来杜绝所有旁观者觊觎的目光。
他不放心,不甘心。可是,又有那么一点不忍心。
宽敞明亮的病房内,悬浮时钟微微一荡,指向九点的方向。
“算了。我有些使不上力了。”见对方久久不答,傅听寒合上眼睛,他喉结鼓动,有些艰涩地开口,“以前你总说给我三秒,我每次都照做。现在我也给你三秒……三秒之内,你可以推开我。你知道是什么意思。”
“林眠秋,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一旦做了决定,谁也不能反悔。”
心脏处传来一阵刺骨的挛缩,血管与神经齐刷刷抽着疼,傅听寒压下喉间腥甜,在逐渐习惯的绞痛里轻声说:“……三。”
腰间的手臂确实卸了力道,但没空出太多,只有皮肤的热意隔着衣袖与衬衫,一点点传到自己身上。林眠秋居高临下地站着,乌黑眼睫垂下,掩住一抹极其罕见的犹疑与不安。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大脑好像停止了运转,明明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甚至因为之前傅听寒的蛮横而余怒未消。可此时此刻,双腿却像生了根似的,牢牢焊在地上,别说走动了,连抬都抬不起来。
“二……”
他好像很紧张。视线转到傅听寒耳垂上的小痣,林眠秋抿了抿唇,发现对方的呼吸忽然粗重起来,肩膀也有些颤抖。
确实瘦了好多。
九点十五,我已经迟到了。
幸好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会。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