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生活过于装模作样,纸醉金迷的昼夜便需要某处体面的发泄口。乾都的有钱人自恃身份,生怕哪天就上个不打码的新闻头条,唯独在17区,满城被欢快的氛围侵染,像一场铺天盖地、放纵到令人作呕的庆典。
拜无数狂热的追捧者所赐,地下拳场玉石铺地,明珠做顶,视线最中央的生死擂台更是奢华到令人咋舌。只有极近地审视,才能从钻石与黄金的砌缝中发现污渍与血迹的残躯。
场上的男人被对手勒住脖子,却于濒死之际骤然出手,黑色拳刺闪电般划过,朝着敌方的头骨连挥四下,拳拳致命,毫不留情。钢刺楔进眼球与皮肉,倒勾狠命一抵,在哀嚎与叫好声中带出红红白白的一片。
局势瞬间逆转,即将卫冕的胜利者瘫软在地,猩红的血液与淡黄内容物糊了满脸,他捂住左眼不断哀嚎,却令台下的人更兴奋了,观众们丢出的钞票被血腌成泡发的鱼皮,他们一边挥舞着香烟与酒杯,一边为粗喘的男人加油助威。
“杀了他!”“杀了他!”
在几分钟之前,这些热烈的欢呼还属于另一方。没有人在意带着拳刺上场是否合规,更没人在意这对打得血肉模糊的“仇敌”,在上台前还是如兄如弟的退役军友。
他们再次撕打起来,已经完全没了出拳的章法,直到其中一方头骨碎裂,额头深深地凹陷下去,流出透明的脑浆。
主持人一身兔女郎打扮,踩着高跟鞋踏过长满窟窿的人体垃圾。她塌腰倾身,敬业地沾了地上的鲜血,在象牙长板上写出胜利者的名字。
……
“秩序是联邦之基石,自由才是浮金岛的天空……”
从地下杀戮场的累累尸骸到奇物拍卖会的半裸猫女,媒体与评论家大肆吹捧着17区的一切,以鲜血和酒液构筑出虚伪的浮华。
刺目的金辉裹挟着欲望,如浪潮般翻涌开来,林眠秋戴着面具,微微眯起眼睛。他生得俊逸,安坐在二楼的贵宾席上,露出的下半张脸映衬着贝母珠光,无端动人心弦。
一位穿着性感的女郎与林眠秋擦肩而过,驻足的那刻,她朝他笑了笑。
某种暧昧的邀请。
林眠秋摇摇头,向不远处的谢清看去:“很抱歉,那是我的女友。”
女人足够识趣,却又心有不甘,当下便眯起弧度妩媚的眼睛,说了一串单词。
不是联邦通用的语言体系,尾音带着北境的冷冽,寻常人必定一头雾水,但林眠秋听懂了。她说——
“即便你送她玫瑰,眼里也没有爱情。”
“谈什么玫瑰。”林眠秋不禁莞尔,悠哉游哉地挽起袖口,用北境的语言回应道,“我想您需要的,是占卜师的塔罗牌和水晶球。”
他一直与几位外交官朋友保持着良好的往来,说起别国的语言也没有丝毫露怯。对方没想到他能听懂,还反过来调侃自己,白皙的脸颊顿时泛起薄红,是当面说人坏话却被戳破的尴尬。
她摸了摸鼻子,换回通用语:“抱歉,是我唐突,希望您不要介意。”
这样小小的插曲,林眠秋自然没放在心上,他颇为温雅地颔首,与之道别。
地下拳场毕竟不是太光明的地方,出于场所要求,所有的客人都会戴上半遮脸的面具,一为掩饰身份,二为营造氛围。
各色宝石衬着璀璨的珠宝,压上精致而华美的凤鸟尾羽,观众端着酒杯,衣冠楚楚地徘徊在金石海洋中,如果不是半小时一场的“表演”太过频繁,似乎更像某个贵族精心筹办的上流舞会。
谢清虽是般的疤痕。
“不愧是退役的特种兵。”埃尔维斯点评道,“据说他有长达七个小时的虐杀总记录和强暴投降对手的变态癖好。”
“那个为母还债的年轻人也是倒霉,不过长得清秀些,肠子都被拖出来了,只能去做人体机械化手术。”
男人眨眨蓝眼,语气也戏谑起来:“不知军部那些高高在上,号称正义执行的士官们,会不会正是台下观众的一员。”
只一恍神,那名高大强壮的擂主便打趴了程的令行禁止并不合契,来日若捅个天大的篓子,影响上面的研究计划不说,还要我去掇弄。”
想到研究院那群面孔平板的“白大褂”,项懿也颇为忌惮,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终究比不上要人的急切:“林眠秋,你在办公厅掌权多年,一定比我更清楚,‘珍宝易寻、人才难觅’的道理。”
他轻叹一声,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实不相瞒,那日在浮金拳场的观众,也有我一个。听寒戴了面具,我却一眼认出了他,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林眠秋面色平静,不发一言。
“……因为他和他父亲一样,生来就属于战场。”
项懿的语速有些缓慢,却带着某种摄人心魄的魔力,在袅袅茶香中沉入潺湲的河流。
一个是出生入死的同袍,一个是起于微末的旧识,他们相对而坐,目光自冷锐与温和的交锋后一触即分。似乎同时回忆起了那日擂台的喧嚣盛况,以及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