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柔欢脱脱骑回梅一女生宿舍的时候,梅玲正趿着拖鞋下楼扔垃圾,看见她,问,你跑哪里浪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晚上吃了吗?梅玲有时对她,总有种母亲对女儿的求全责备和责任心。
石柔说,没吃呢,路上发生好多事——虽然就只有掉链子和修链子两件事,但石柔莫名觉得今晚发生了许多事。梅玲揽着她上楼说,就知道你没吃,给你买了一份饭。还有,明天我陪你去骂那个卖二手车的骗子,让他给你换辆车,哎,你脸怎么这么红?
石柔再度骑着她恶毒小破烂自行车绕过法大的婚姻法广场时看到男生们在篮球场上打比赛。一边是刑司队一边是民商队,邹正高高大大的身材很是瞩目,他正满头大汗地在场上跑来跑去。
石柔将车子停在一边,扒着体育场外围的铁丝网看了好半天。那天晚上没来得及看清邹正的脸,这下她有大把时间好好欣赏她的救命恩人的容颜。
令人意外的是,邹正比她脑海中想象得更好看,整个人一扫大多数男生身上能看到的瘦削猥琐和精明算计,亦或是未入社会便沾染上的油腻轻浮,也并非退而求其次的庸俗不堪和平平无奇,他身上的凛然正气和耀眼的青春活泼、阳光健美是独一无二的,石柔想,也正因有这些品质的加持,才能在那天晚上促使他停下来,只有他停下来,不惜弄脏双手也能够将一个陌生女孩的自行车修好,让她在茫茫人海中一眼看到他。
石柔新换的自行车依然没有装车筐,这回不是挨骂的二手贩子不给她装,是她不要他装,实际上是自己设置了一个小小的心机。她等男生们中场休息的时候推着车小跑过去,故意问他们中间谁会装车筐。
邹正显然也认出了石柔,他冲她礼貌一笑,但还没来得及跟她说上一句话,许多认识石柔的男生就争先恐后地围到石柔身边,自告奋勇地开始捣鼓她的半成品自行车,这个说螺丝钉要这么装,那个说不对,得先把筐固定在这儿……
男生们急于在女生面前表现自己,尤其是像石柔这样的漂亮女孩,身边不乏伺机大献殷勤之人,但总惹得石柔厌恶透顶。邹正倒是看有人帮她,便不再赶上前凑热闹,自己转身去练习投篮了。
石柔满怀愤懑地看着那些蜜蜂般在她身边嗡嗡嗡个不停的男孩们。谁都看上她这块大花蜜,想采到自己怀里去。她焦急得还想跟邹正说几句话呢。
一会儿男生们替她弄好了车筐,她却鬼点子多,灵机一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借着“检查成果”的功夫偷偷在底下抽手把个关键螺丝钉又拧松拔了出来,于是顷刻间,那刚才还稳稳落座的车筐又从车前掉了下来,像掉下一只怀揣邪恶小心思的脑袋。
石柔总佩服自己出鬼主意的脑子。正经的她不行,歪门邪道的总可以吧?这一下捣乱得猝不及防,男生们也丝毫没看出异样来,都纷纷傻了眼,以为是自己的技术不奏效。石柔故作生气地跳起来,哎呀,你们还说这样装可以!你看看,又掉了!……
这边的吵闹声到底把邹正引了过来。邹正拨开人群,说我看看怎么回事。然后就轻车熟路地又弯下身子替石柔重新把车筐安装上了,石柔喜欢他低下头弯下腰时凑近自己的那种感觉,是一种男性身上散发的安全感。其他男生便知趣也无趣地纷纷散了,都去练习场热身准备下半场比赛。
石柔便接过车子跟邹正道,你这可是帮我两次了,你不想吃饭,那我请你喝奶茶吧?石柔说话的时候虽然有底气,那底气当然来自于她与生俱来的美貌,但面对邹正,她还有些微微红了脸。邹正却显得更不好意思了,他挠挠头说,不用这么客气,对我来说就是举手之劳……
石柔被邹正拒绝两次请客后与梅玲细致分析,邹正大抵有喜欢的女生,甚至于邹正有女朋友了,所以才对石柔的邀请如此不近人情,连杯奶茶都不喝,生怕他女朋友查岗时不好交代。
那也不对,梅玲振振有词地,有女朋友为什么会主动帮你安车筐?他肯定得避嫌的吧。有什么好避嫌的?石柔绝望地跟她朋友哭诉起来,当时那么多人都在场,稍微有点良心的男生都会帮一个女生安车筐……他肯定只是好心罢了,就像他自己说的,顺手而已,举手之劳罢了。石柔烦躁地拉上床帘,翻进自己的被窝里滚来滚去。
那之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石柔都再没有见过邹正,偶尔路过篮球场,也再没有向里面望上一望。失恋的滋味不好受,石柔便全身心投入到学习和各种学校活动的会场布置中去。
法大因为地方太小,学校最大的礼堂都无法容纳一半学生,僧多粥少到了极致,因此有什么大型活动,来什么重要人物搞讲座或是演出进校园,都必须得每天中午在梅二女生宿舍楼下排起长队拿入场票。所以江平老校长重返法大校园的那天,全校轰动,当天中午发的票就在瞬间被抢光了。
晚上所有布置会场的人都忙到脚不沾地,石柔也去当了志愿者,她负责站在会场门口验票。其实说是验票,要是真遇到熟悉的同学,挤挤眼睛也就让进去了,全看石柔给不给过。穿着正装站了一天,石头感到塞在高跟鞋里的脚早就肿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