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唱着嘶哑的歌,季子漠脑中一直回想着那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良久,他收回手,又悄无声息的离去,只在窗台上留下一包杏干,酸味不如桑弄县的那家,却是季子漠跑遍了皇城所找到最酸的一家。吴施中的书房,季子漠跳窗而入。吴施中放下手中的书,上前奇怪道:“你这是做贼去了?”指了指季子漠身上的树叶泥土。这些日子,两人算是混成了好友,吴施中算是季子漠在皇城唯一的朋友。他弯腰拍了拍膝盖,站起身问:“有酒吗?”吴施中忙让一旁的小厮去准备酒菜。夜风轻柔,皓月当空,两人移步到花园的亭子中。季子漠一杯一杯的喝着,吴施中劝了几句劝不住便也随了他。吴施中:“差事烦闷?上林苑监管写树木花草牲畜,确实让人烦闷。”季子漠垂眸看向清澈的酒水:“你回来后是不是也没见过齐玉?”齐玉这个名字一出,吴施中便有些尴尬了,皇城的人只知郑柏叙带回了哥儿,名叫齐玉,却不知齐玉就是季子漠的夫郎。吴施中从桑农县归来,自然知道一切。他拢着宽袖给季子漠斟了酒水:“过往已,何苦再想,季兄前程远大,往后定能遇到一个两情相悦的。”季子漠:“他怀孕了。”吴施中以为他是不甘心,转着心思想劝几句:“是是,可那又”“我觉得是我的。”吴施中直接一口酒喷出来,咳嗽了好一会,才直起身确定道:“你说什么?”季子漠重复了一遍:“我觉得孩子是我的。”吴施中:一时说不出季子漠和郑柏叙谁更惨了。“那你打算如何?”季子漠喝酒不语,吴施中斟酌片刻问道:“齐家未出变故时,我曾见过齐家哥儿,是个心思纯洁,雅正端方的人,不像是能做出抛夫的事。”“会不会是故意为之,觉得连累到了你,想跟你合离,让你科举奔前程?”季子漠饮酒的手一顿,随后若无其事的让凉酒下了肚。说实话,这个理由他想过,想过很多次。季子漠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摇头道:“不是。”吴施中:“季兄为何这么肯定?”季子漠:“我非他所钟爱的类型,郑柏叙”他自嘲的笑笑,自己确实比不上,季子漠不信齐玉是为了富贵跟着郑柏叙走的,却信他是跟着郑柏叙这个人走的。齐玉和郑柏叙两个人是同类,自己没人看得上,当年那个女人的嫌弃目光,和齐玉的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把季子漠打入了深渊,他的自信自傲再无出头之日。他理解齐玉的选择,不怪齐玉的选择,现在有了孩子,他愿意拼命护着他们两个。可是他不甘心,不甘心什么他自己都说不清,或许是不甘心齐玉抛弃了他。酒过三巡,季子漠起身时脚步有些发虚,人却清醒的厉害。“还有书吗?”吴施中心里一咯噔,看了看季子漠颓废的样子,狠心道:“有,我等下找两本给你。”不是他小气,实在是给了季子漠的书有去无回,要么被凿成块的冰砸破,要么是被人工雨打的湿透,字迹模糊。赵傻子牵着骡子,骡子上坐着有些歪晃的季子漠,他怀里是吴施中割爱的两本书。回到三进小院,赵傻子把骡子栓好。赵傻子依旧傻,只要认识季子漠的人,都知道季子漠的下人是个傻子,这两人相处实在奇怪,季子漠叫他叔,他叫季子漠大哥,惹人发笑。不过赵傻子听季子漠的话,每日洗头洗澡的,收拾的干净,故而也不惹人反感。若是用一句话来形容季子漠,那就是头悬梁锥刺股,整夜整夜的看书,房顶上就跟长了眼睛一样,只要他睡沉了,就直接一盆凉水浇在头上。实在困的扛不住了,就去茅房,明面上是上茅房,暗地里是睡觉,故而季子漠家的茅房收拾的那叫一个干净,一星点的臭味都没有。反正他这个官也没正事,下了朝直接在上林苑监补觉,就当上夜班了。季子漠不知道的是,人造雨冰雹狂风小队(侍卫队),已经开始传他尿频尿急尿不尽,毕竟一夜如厕三四次,一次两刻钟左右的时间,每次出来还都耷拉着眉眼,满脸都是那种,情爱之事做到一般被打断后的不痛快。不过侍卫小队对他也是深深的佩服,毕竟能整夜读书,时不时掐自己一把的人—乃神人也。三日后,乐信侯府,季子漠调整好呼吸,轻轻敲了下木窗。
屋内传来轻微响声,季子漠收回手,低声唤道:“齐玉。”屋内的人握着剪刀,警惕的走到窗边,还未靠近就听得一声满是思念的声音。他脚步一顿,窗外的人是谁他已听出,回头冲伺候的哥儿摇了摇头,示意他莫要说话。故意把剪刀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响声。季子漠听到动静,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你,现在说话方便吗?”过了会,屋内点了灯,烛光把人影拉到了窗上,哥儿身材清瘦,披散着头发,只肚子高挺的吓人。似是肚子太重他站不住了,自己搬了个椅子过来坐着。季子漠看到高耸的肚子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把,移不开眼。他想推开窗进去,手刚碰触到木窗,屋里的人就顶住了,似是不想看见他。季子漠喉咙有些发干:“是我的吗?”屋内的人身子一僵,不知是意外他的说法,还是被他说中了。季子漠未多想,只以为是被自己说中了。“齐玉,我不知道那日算不算是我强迫你的,我想说时至今日,如果郑柏叙对你不好,你若是愿意,可以再回来,我会努力给你和孩子一个好的未来。”“我现在是正六品的左监副,虽然是在上林苑监,但是我还年轻,日后会做到你想要的。”“至于你说的道不同不相为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