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国府有喜,整条明文街都跟着热闹起来,国公府二公子大喜之日,府门前每半时辰便燃一次爆竹,红红火火,轰轰烈烈的,又有管事的抬出箩筐,向路人大方派洒铜钱、糖果,人人有份,府门前一时围观者甚多。“这是何人娶亲呢?”人群中一名拄拐的白发老道士,颤巍巍上前问询。路人道:“明国府的二公子,娶了打青州来的汪家小姐。”又有路人问:“那汪家是什么来头?好似没听说过。”先头的路人回话:“这其中当然有内情。从前京中有位汪太医,医术高明不说,还多次侍奉先帝。后来不知怎么了,被罢了官,落大狱,本来是要砍头的!是这府里的文老国公,他亲自到先帝跟前磕头求情,还说当年在军中,若不是有汪太医救过他一命,恐也没有他杀退敌党,为国效忠成为大将军的机会了。先帝一听,看在文老国公的份上,便把人放了,贬回了青州老家。这些年来,老国公一直惦记着与汪太医的交情,便定下了两家婚约,等到汪家小姐年满十八,把人接来京中与自己的孙子婚配。你看,这不正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旁的路人连连点头。那位老道士隐于众人背后,也微微颔首,口中喃道:“长路多潇,姻缘不过芥草。这场婚事,原是为报恩来的。”府门前又点燃一次爆竹,日头高照,已近中午,是该迎客进门了。新娘子待嫁的容府那头亦是其乐融融,容府女眷都聚在臻臻房里说笑,不一会儿,有嬉闹声传进来。“涛大奶奶,您是新郎那边的亲戚,合该在明国府等着吃席,怎么又跑这边来了?”婆子追上来,拦都拦不住。来的人正是西园那府的儿媳甄氏,文涛之妻,小名叫妮子。甄妮子提着裙摆闯进来,笑声似一串串银铃,“我不,我等不及了,我就要看新娘子!快别追我了”进了门,面向几个妇人长辈,甄妮子一双灵动凤眼转了转,先是乖乖行礼问安,又腾腾跑到新娘子跟前,拉住她的手,瞧了又瞧,“哇,跟我当日成亲一样漂亮。”这妮子生得玲珑娇俏,活泼可爱,活像个花丛精灵,屋里人都知晓她的性子,况且新娘子在容府待嫁这些时日,妮子可没少过来过来作伴,此刻大家便由着她拉着臻臻东摸摸,西探探。而后又听妮子道:“真的太美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你美得跟朵花似的,那文逸弟弟看了一准人都傻了。”屋里人都笑了,妆奁前凤冠霞帔的臻臻也忍俊不禁,她摆出几盒口脂,问甄妮:“还没上完妆,嬷嬷说等吃了午饭再抹,不会弄花,嫂子你看哪个好?”甄妮一下选中一盒艳桃色的,“这个,定衬得你肤白貌美,像颗熟透的桃子。大家都说文逸弟弟唇红齿白,貌若桃花,那你就是桃子。你们是天生一对!”臻臻倒被她说害羞了,低头扯扯她衣袖,“别,别。”钱舅妈家已嫁出去的长女容樱上前道:“这有什么别的,今日事儿一办,你们就是夫妻了。我们正准备给你教教闺房之事呢,谁知这涛大奶奶便闯进来了。”说着便拿出一本画着图的小书,另有钱舅妈等几个有经验的妇人围过来。一掀书页,臻臻脸涨得通红,用力把书页拍住。甄妮却在旁欢呼鼓掌,跳起来叫道:“快教,快教,我去年成亲也是这么过来的,那天晚上,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钻进去。”臻臻只觉此刻便想找条缝儿钻,哪还用等晚上?可到底是人多势众,她再不情愿,再羞赧,也还是被她们强按着上了一课。
等到来人邀妇人们去用午饭时,房里可算安静下来,臻臻把书塞给汪嬷嬷,“快,快收起来,别让人瞧见了。”汪嬷嬷正清点着许多嫁妆箱子,“塞哪个箱子?”臻臻只想藏住那本书,也不管不看,只顾说着:“收起来,收起来。”院子外摆了席面,几位妇人正一起用着午饭,钱舅妈问甄妮子:“你家涛大爷回来了吗?”甄妮道:“回了回了,昨儿个半夜到的,还在家里休整,估摸着一会儿就会过去了。”“那颢大爷呢,可有说回没回?”“不曾听说。倒是我公爹有给林家下请帖,来不来就不知晓了。估摸着也不会来,毕竟两家已是和离的了。”钱舅妈点点头,道:“要是文逸这两位哥哥都能来,自然是最好的。别看他今日当了新郎威风,指不定有多少发小趁着今日要打闹他呢,有两个哥哥在还能帮他撑撑腰。”“要撑腰,我家官人一个便成,他那么大只,一个打趴十个!”甄妮放下碗筷,眉飞色舞道。待嫁的新娘子屋里是这般光景,新郎那头在厅中招呼客人,同样也被众人围得四面不通。客人的贺礼一件件抬进来,一身红袍红帽的新郎官文逸见钱眼开,正笑得合不拢嘴。可还没爽多久,与他相熟的发小也都一个个进门了。“新郎官,趁着大伙儿都在,上台表演个节目?”“新郎官,不如即兴赋诗一首,表达此刻心情?”“好小子,你居然也当上了新郎官,你小时候跟我比赛谁尿得远,十回又八回你都尿湿了裤子可还记得?”“文逸,我送你一件大礼,你放心,绝对不是上次踢球的那坨马粪,而是”被左右撕扯着,耳朵嗡嗡响的准新郎文逸把宽袖一甩,跳起来哼声道:“你们人多势众!”热爱讨论马粪的小侯爷钟千陌道:“这怎么能算是呢,你今儿个大喜,来了个客人,也该给我们表演个助助兴嘛。”“对,对!”大伙儿起哄着架起了文逸。“涛大爷到——”不过一声下,他们又赶忙放下了人,恢复起文雅读书人样。文逸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