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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驳旧影(8 / 10)

地问他读书如何,他说刚看了几本话本,皇帝叹气,又问他爹身体如何,他答日日酗酒,皇帝又叹气,最后问他有无心悦的小姐,韩爵顿了顿,道还没玩够,皇帝重重又叹了口气。

三口气叹完,终于说到他的蓬莱阁。

“朕听闻,你今日弄了个酒楼?”皇帝皱眉看他,语气很是不赞同。

“也不尽然是酒楼,还做古董生意,白日也当茶楼使,就是白天生意不好,臣很是忧心。”韩爵辩解。

“还是不入流,”皇帝那张脸上忧心忡忡,好似个可亲的长辈,“皇家子孙,什么样的事业做不得,要去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开酒馆食肆?”

韩爵抿嘴低头,皇帝见他面露窘色,又道:“不过却也比你从前日日玩乐好,这样,你莫再开这酒楼,朕叫你去户部做个郎中,往后管盐铁的经营,如何?”

韩爵撇嘴:“盐铁既无珍馐美酒的滋味,也没有珠玉古玩的趣味颜色,无趣无趣,我不做。”

一国命脉,他只道无趣。

皇帝斥他:“胡说!”

韩爵不情不愿告罪,皇帝看着他,又问:“那叫你去管淮扬府的漕运,既可观江南繁华,又能喝酒品茗,但只一件,不准你耽于享乐怠慢公务。”

韩爵沉吟片刻,皇帝眸色深深看着他,片刻之后,他还是绞着手拒绝道:“可美人在怀、美酒当前,如何能不叫人如坠幻梦,既在梦中,又如何不耽误凡间俗事,不行不行,着实是强人所难。”

二品官衔、一方权势,他只瞧见一酒一色,不肯辛劳半分。

皇帝面沉如水,再问:“你又嫌盐铁无趣,又怕漕运辛苦,我倒不若将你封去个富庶地方,免得你做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生意!”

韩爵一掀下摆就地跪下,大惊道:“陛下三思!”

“又如何了?”皇帝怒声质问。

“臣在京城得陛下宠溺,一年到头便可富足安乐,去了封地,管这管那还未必有进宫问个安拿得多,就是金银不愁,外头哪有京城好玩,不划算不划算,臣绝不走!”韩爵理直气壮。

京城之外,天高海阔,他却如被驯化的雀儿,忙不迭往笼中躲。

大小权柄一概不要,自由当前视若无睹。

哗啦一声,皇帝一把扫落了书案上的笔筒,大骂着叫他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赶紧滚回王府关禁闭。

韩爵忙不迭退出去,在家呆了半个月,外头传得沸沸扬扬,说小世子做这生意惹怒了皇帝。

半个月后,皇帝似乎是想通了,软了心肠,非但解了他的禁足令,还大张旗鼓叫礼官去他的蓬莱阁中请了一尊玉观音。

众人这才想起这蓬莱阁还有白日的生意,古董阁听起来总算比花街酒楼好听,一些嗅觉灵敏的官员此刻也嗅到了皇帝给世子的生意造势的意思,在哪里买古董不是买,在哪里喝茶不是喝,倒不如来给小世子捧捧场。

蓬莱阁从此不管白日黑夜,都门庭若市起来。

“韩爵,韩爵!”

有人唤他,韩爵睁开醉眼,一张大脸贴在他面前,他定睛一看,是袁炳。

“怎么?”他大着舌头问。

“他们要去醉梦楼续摊,你还是不去吗?”袁炳问他,又嘀咕道,“你最近怎么老喝这么多。”

韩爵转过头看向栏杆外,天已全黑了,那坐花楼依旧灯火通明坐落在一眼就可以看见的地方。是了,这里是从前的珍馐坊,那时他向这群人打探“云锦”的时候,也是从这里,远远遥望着不属于他的笼中的月亮。

“醉梦楼、醉梦楼……”韩爵喃喃念了两句,“不去醉梦楼,你们都不准去醉梦楼。”

“干嘛?跟那里有过节?还是有相好的?”袁炳摸不着头脑。

“有、有过节……”醉鬼嘟嘟囔囔,“是冤家、仇人……”

烂醉的小世子一面说,眼角的泪就一面滚下来。

“是个混账仇人……”

“仇人……冤家……”

许府的客房,许存絮支着头坐在桌前,眉头微簇,看向对面正在练字的林瑾。

“我们一辈子就只能是这样的关系了吗?”许存絮怅然地问他。

林瑾在这里两个月,冷若冰霜,再见不着笑模样。

灯下他眉目冷淡,神态自若地搁下笔,不回答。

许存絮似乎也习惯了,只笑笑,道:“不早了,睡吧。”

他于是转身欲走,却被林瑾又叫住。

“我明日想吃从前学堂边上那个嬢嬢的铺子里卖的桃花酥。”

许村絮那一瞬间几乎是喜上眉梢,忙不迭应了三声好。

林瑾颔首,他立刻心领神会,出去的同时还把门为他带上。

灯火昏黄的房间里终于只剩下林瑾一人,他躺回床上,从褥子下摸出一颗浑圆的碧玉珠,水头很好,绿得发黑。

他将珠子对着烛光看了片刻,眉头渐渐蹙起。

他不会认错,这是从前韩爵的那串珠子上的某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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