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礼节性的微笑。
而林争想来高中时候便经常来蹭饭,是熟客了,拔高了音调热情回应:“健叔,好久没来了,我可惦记您的手艺呢!”
这一称赞把老板乐得眼角皱纹都深了不少,高高兴兴地转身又回了厨房炒菜端菜去了。
身边传来响动,华彰回头,见孟扬回来,已经在他身边坐下,原来刚才是去叫孟凌了。少年也坐在他,和刚才做作业时那种沉浸的快乐截然相反身边,但已换上一副与年龄极为不符、叫人忍俊不禁的苦大仇深模样。
“阿凌,叫人。”孟扬语气微厉。
孟凌还是配合的,不情不愿低声道:“哥哥好。”
大概是孟凌懂事得早,嘴总多甜几分,竟然把和他爸一个年纪的华彰也一并称作哥哥。那张明显还在闹别扭却还顾及着礼节的稚嫩俊脸让华彰眉眼的紧绷感也松弛了不少,一开始看见跟孟扬一个模子刻出的孩子时,那种胸口的复杂的感受也跟着散了许多:“该叫叔叔。”
“哥哥长得不老。”孟凌又飞速瞥了他一眼,然后低头拿筷子戳碗里的饭,继续别扭小声回应。
孟老板带着临时加的两个新菜回了桌上,这才开始吃饭。小镇里没有那么多家教礼仪的制约,一切都很热闹而生动:一众人其乐融融地夹着菜话家常,小孩子吃饭不乖巧被训斥,好酒的老板摆出敞口玻璃杯斟上廉价白色方型塑壶里的米酒,才喝下肚没两杯就开始面色泛红。好客的老板和他的新客人之间的共同话题显然只有孟扬和车,聊个没完。
华彰偶尔抬头,便能撞上孟扬的视线,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胶着些华彰心照不宣的暧昧,华彰每每总不露痕迹地挪开视线。
一餐饭吃下来,华彰得知孟扬父母过世的时候孟扬还没成年,周遭亲戚没有一个人帮忙,作为叔叔的老板便好心帮过世的哥哥养孩子至今,还帮忙还了无法偿还的房债,还让孟安有家住有工作做有工资拿,言语间多有夸耀自己慷慨的意思。
于是华彰心下了然,原来孟扬哪怕工资低也没放弃修理店的工作,大抵是人情所绊。
毕竟他要是一走,健叔就得花更多的工资来招也许甚至不那么合适的人,而且不稳定。
可知人情这种东西,困境时是陷入沼泽的人救命的绳索,困境过后有时又会成为沼泽本身。
华彰没怎么说话地听着,难免为孟扬剪不断理还乱的家务事感到胸口有些滞涩,但他不打算去戳穿什么,既然孟扬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情人。
但是老板自酿的米酒意外的还不错。一开始被老板热情劝酒的华彰心里还有点抗拒这种廉价的东西,孟扬大概看出来了,本打算护着不让华彰喝,但他叔反而被他这态度激到了,劝酒劝的更厉害,干脆勒止孟扬自己喝,要他一会儿送客人回去。华彰推辞不过,也想不到这酒是真香醇,几杯下肚之后,倒是有些没尽兴的意思。
“我吃饱了。”小孟凌没理会大人们热热闹闹的劝酒,默默吃完饭,谁也不看地突然打个招呼,起身就要走。
“吃完了继续去做作业,不许去找那几个混混玩了,听到没?”孟扬倏地拉住他,语气颇为严厉道。
这下饭桌上大人们都视线都聚集到了孟凌身上。
“什么混混,他们是我朋友——”孟凌挣扎着。
“带你逃学叫你一块儿不念书的朋友?!”孟扬脸黑的像关公,就是不松手。
见挣不开,孟凌更愤怒了:“你知道什么!谁跟你说是他们让我不念书了?!”
“那不然你怎么这些天都不愿意去学校?”
“我!我”孟凌涨红了脸,却说不出个缘由,倒是气焰下去了些:“我就是不要去。”
这两人大眼瞪小眼地较劲,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老板上了点酒劲,语重心长地劝:“阿凌,十二岁了,怎么还那么不懂事啊。阿扬也是,你放开他,这么用力干什么,胳膊都抓红了。”
孟扬闻言才意识到自己用劲太大了,松开手。
小孟凌早就被攥疼了,胳膊红了一块,沉默了一会儿,低着头道:“我哪里不懂事了?我懂得很!”
说罢怕又被叫住,逃也似的趁机跑开了。
“这孩子!”好心说话却被顶撞的健叔不由得脸色有些难堪。
“叛逆期嘛,别跟孩子计较唉,阿凌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就说不上学。那么聪明的孩子,又不是学不懂。突然跑出去也没说要去哪…晚上不安全,阿扬你要不还是去看看吧。”老板娘露出有些担忧的神情。
“他不会乱跑的。”孟扬语气很不好,但也没有起身。
其他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一时间先前其乐融融地氛围被这个小插曲打散了。孟扬沉默地吃着饭,懂人情世故的林争倒是打着哈哈试图转移话题,可就是没有人提起要去追上孩子尝试解决矛盾。
这便好像是家人之间心照不宣的冲突处理方式了,似乎只要过了一会儿或一晚上,矛盾就会像大雨过后地面的水洼,逐渐蒸发不见。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