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再不走,郎君都要跑咯!”
我对照铜镜,抿了抿胭脂,最后检查了一番妆容,扶着丫鬟上了马车。
我叫吕寄意,家父是当朝丞相,在窗外大呼小叫的是我的妹妹吕折意。今日去见我未来的夫君,郢朝最尊贵的人之一,太子殿下。
马车停在白鹭寺,媒人引我至侧殿的茶堂。房门半掩,传出瓷器碰撞的脆响和袅袅茶香。
我推门而入。
一男子跪在软垫上,身前一方木桌,正用竹筴搅拌投入沸水的茶末。
木桌对面有一方空软垫,我自觉坐在上面。
“姑娘来得正好,饮茶以舀出的第一碗茶汤最好,称为‘隽永’。”他往釜中加入一瓢水,待水停止翻滚,舀了一碗茶,推至我身前, “姑娘尝尝。”
那是一张矜贵舒朗的脸,眉眼如画,气质如兰,仿佛以白玉为釜,书墨为水,精心酿造,让盛妆的我自惭形秽。女娲造人时大概只为他倾尽全力,我曾见过别的美人,统统被贬成庸脂俗粉。
茶水入喉,先微苦后甘甜。
“味道很好。”
他朝我微微一笑:“我便不与姑娘虚与委蛇了。请问姑娘,是否愿意和我做一场戏?”
大婚过后,殿下时不时会来我房间过夜。他从不碰我,只是在外房批阅文书,困了便睡在贵妃榻上。
住久了,我便知道,这些都是做戏给宫里那位看的。
殿下,这时我已经可以直呼他百里守约了。尽管守约对我百般纵容,但东宫有一处地方,我或者说除了定时打扫的丫鬟,没人能踏足,那便是六皇子从小住的院子。
大概六皇子有什么洁癖?我只敢远远地看。
东宫平淡的生活终于因为迎春大宴泛起了涟漪,准确来说是北定王回京。
吕折意这小丫头不知哪里打探的消息,早早定了瑞丰楼的位置,只为见这传闻中的人一眼。
我笑话她被美色迷了心窍。
她贫嘴道:“好姐姐,你有了世间最最好看的姐夫,难道就不允许你妹妹瞧瞧世间第二好看了?”
“你要见北定王有何难?你是吕家的姑娘,就算想嫁给他,姐姐也不是没有办法。”
折意飞红了脸,扑过来挠我。我一边躲一边打定主意,去求皇后娘娘安排他俩见一面。
北定王回京的第二天,守约病了。
他召我去书房。
书桌前的他脸色苍白,失魂落魄,像一件被打碎的汝窑瓷器。我竟看出了脆弱、惊惧、不安这些从不该用在他身上的词,是什么让帝王席下应答自如,巨贪案前游刃有余的一个人沦落至此?
我着急问他,要不要去请太医。
他晃神了半分,才慢慢道:“不必。寄意,不要去见北定王百里玄策。”
他语气极重:“更不要让他见到你,否则有杀身之祸。”
我被吓一跳,讪讪地应了。
但皇后娘娘已经安排让折意和北定王在北鹭寺见面这件事,我却如何也不敢告诉他了。
我本以为北定王很难搞定,没想到他竟欣然答应。
为防上次让太子殿下在茶堂久等的惨剧发生,这次我们决定提前一个时辰去赴约。
谁知我们马车刚在寺门前停好,便看见一骑黑衣飞过。
折意惊道:“那是北定王!”
见了鬼了。
我问她:“你确定?他来这么早干什么!”!;
“姐你不要质疑我对美男的记性!鬼知道他来这么早干什么啊!”
我失语,你们百里家一个比一个喜欢早到吗?刻在祖训里了吗?
折意慌慌张张赶去约好的洗砚池边的灼芳亭,却遍觅不到北定王的踪影。
而留在马车上的我,却见仙风道骨的平远伯携妻入寺上香。
修道之人居然会来寺庙吗?
平远伯,武将世家出身,年轻时在大大小小战争里立下赫赫战功,威名远扬,如今禁军里和各方高级将领里有不少人跟随过他。
但自从唯一的爱女病故后,他便消沉下来,上交所有兵权,从此寻仙访道,不问朝政。
他的女儿是嫁给谁来着?
是了,当今圣上同父同母的亲弟,端王。
不过坊间传闻说,端王妃死得蹊跷。她是武将之女,自幼习武,体魄强壮,怎会无端病逝?据说死后连夜火化,平远伯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我又想起我在宫中拜见皇后娘娘时偶然听见嬷嬷们的闲言碎语,六皇子是圣上乱伦的私生子……
北定王排行第六……
莫非……北定王此次与折意见面为虚,会见平远伯是实?
为什么他们要大费周章的见面?只是亲人相见,怕皇上忌讳吗?
直觉告诉我没那么简单,但北定王是守约唯一心疼的弟弟,我决定保全他。
事后,折意告诉我,她在灼芳亭等了近一个时辰,等到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