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化不开的无奈和悲伤:“大哥已经知道我如此为之的原因,就不要再苦口婆心来劝了。太子一事上,我唯大哥马首是瞻,可如何为,我想自己来拿主意。”
“你这样做何尝给自己准备了后路呢?”卓思衡急道。
“我不需要后路。”高永清昂然道,“我需要的是公道和权力。”
“这两样我们都会有的啊!”卓思衡不肯让步。
“如果只是眼下步步为营,何日才能昭彰我们心中所想?大哥,你真当我是瞎子聋子么?你费尽心力驱走一个郑镜堂,他不还是能处处给你掣肘?唐家人一时半会儿是离不开朝堂的,皇帝最会权衡,他不喜家族结党,但也知如果手腕凶烈除之而后快,必然引发朝野内其他已有所相结之家的不安,于安稳无益。他此时和我们一条心,是因为我们还没图穷匕见,有朝一日他只会是我们的敌人,此时不积蓄力量,难道还等到他日任人宰割么?”
高永清的话正是卓思衡早就担忧过的事,他也不能否认贤弟的每个字都对,这就让他根本无从反驳。事实上他自己也早在做这样情况的准备了,只是他不能以出卖高永清为代价。
此时卓思衡也冷静下来,因为愤怒和斥责都已是没有用处了,如果是皇帝提出高永清办事还有一救,但是永清贤弟自己主动提出,那便再不可能有回头一路,他劝解又有何用?唯一能做的便是分担风险,未雨绸缪。
现在想来,太子还更省心一些。
卓思衡只能摇头苦笑。
“大哥,你信我一次!”高永清看卓思衡的表情,生怕他要因此弃交自己,忽然慌乱起来,“我不是完全没有谋算只一腔血勇蛮干之人,让我试试吧!”
卓思衡松开扶着他双肩的手,腾出一只来轻拍落回肩膀道:“我要是不同意,也没那个办法回到过去赶在你做傻事前拦着你……事已至此,也不能挽回,不如想想前路如何,好过发你脾气。”
高永清这才松了口气笑道:“大哥发脾气还是很吓人的。”
卓思衡自己也笑了,又重重在他肩上拍了两下,想说什么却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身上万钧之重又多了一担。
“对了大哥,有件事一直没机会告诉你……”高永清忽然有些嗫嚅,似是难以启齿,但眉梢又是得意的喜色,“我……我在威州的时候成婚了。”
卓思衡傻眼了:“这么大的事才告诉我?”
高永清不太好意思点点头:“之前诸多不便,你又身负学政重任,不好安排见面,也只能眼下秉明大哥了。”
“可是,我没听说你家里有家眷啊?”
朝廷里这种事是不会有秘密可言的,官员家眷全都会在吏部辑录,尤其在京官吏更是有严格的家属登记制度。
“因为她人还在威州……我自威州离开时,她有了身孕,不好挪动,回来后我又觉得自己在帝京树敌太多,先让她留在威州更安稳。时至今日,我才觉得自己算是真正立足独当一面,已吩咐人将她和我已出世的女儿接来同住了。”高永清惭愧道,“只是她来了后不好带她们母女和大哥见面,也只能借着这个机会详述一番,当做见礼。”
他又讲了自己夫人姓霍名月双,是威州一位小小武官的女儿,因一起军中弊案自己为她家清了官司才结识。高永清于孤苦中长成,对那些养尊处优的女子并无好感,可霍月双家中也是贫寒,自小泼辣果敢,二人很是投契,于是霍家父母做主将女儿嫁给了高永清。那时他尚是地方小尉,一切都从简,知道的人也是不多,如今也不过吏部存了份他的告身书,却也少人见过这位尚在威州的高夫人。而高永清离开威州也已将近三年,女儿如今也已三岁,他觉得时机成熟,一家人也该团聚一处了。
卓思衡知道高永清至少面前一段路会非常顺遂,故而他们更不能有来往,可是不能见见贤弟的家人,他还是深感遗憾,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在自己身上袍子里摸了一圈,小心翼翼掏出个玉佩来塞进高永清手里:“今后不好见面,那你收下这个当做礼物,这是我爹当年给我的,咱们家都抄了,这个也不是值钱东西,是他在乡里跟人拿米粮换来的,只想求个平安意图让我去考试的时候戴,我不爱这些文玩,就一直收在身上,虽然不值钱,可是是有出处和寓意的东西,我拿来送你你必不会嫌弃。”
“这东西才最贵重!我不能收!”高永清急道。
于是卓思衡拿出送礼时无往不利天下无敌的四个字来道:“给孩子的。”
高永清也只能握着玉佩,无法回绝。端详玉佩,其实不过小儿手指长宽,玉色类石,灰中带青,本是粗糙的做工,只是可能常把玩的缘故十分温润,再细看去上面刻着一行字:衡而知平,思危居安。
前句出自《韩非子》的“悬衡而知平,设规而知圆”;后句出自《左传》的“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
正应了卓思衡的名字和“平安”二字。
于是轻轻一块玉佩拿在手里便更重如万钧。
高永清眼眶发热,又道:“大哥,还有一事,烦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