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之前每一次的强势,这一吻,他吻得极轻,像雪花轻盈地落入脖颈,激起她身体下意识的轻颤。脑中犹如惊电闪过,烧光了所有思绪,沉朝颜茫然地站着,连呼吸都放轻了声音。远处传来扣合窗栓的落锁声,“啪嗒啪嗒”的一路响过去,直到最后一扇窗户被穆秋扣上,谢景熙都没有放开她。如此旁若无人的亲昵已算惊世骇俗,更何况还当着另一个并不熟悉的人,沉朝颜被谢景熙这愈发的破格闹得心惊肉跳,一时不敢用力挣扎,更不敢喊叫。直到窗边一抹微弱的火光亮起,那是穆秋准备用来点灯的火折子。沉朝颜心下一惊,用那只未被禁锢的手去推他。身后的烛火在此刻亮了。呼吸凝滞,连伸出的手都不自觉颤了颤,然而这一推,沉朝颜的手却落了空。那抹黑影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闯进来,然后转瞬便消失在月影浮光之中。“怎么了?”穆秋端着盏烛灯回来,看见沉朝颜盯着不远的一处窗户,两颊绯红、眼神空茫闪躲。沉朝颜强做镇定地清了清嗓,没头没尾地应了句,“好大的风。”“啪嗒!”最后一扇窗户也被上了栓,谢景熙背身靠在窗下的影里,唇角却像挂在屋檐的那抹上弦月。两日后,沉朝颜接到了陆府管事递来的赏梅邀贴。从陆府不受待见的小娘摇身一变,成了殷家少主身边的新人,陆夫人设局的时候可没想到,殷氏少主竟会直接将那李氏收了。可不忿归不忿,场面上的和气还是要假意维护一番,毕竟殷氏是陆衡生意上举足轻重的伙伴,“枕头风”这种东西,陆夫人一向知道其厉害。沉l朝颜膳后美美睡了一觉,等到陆夫人派人来问了第叁次,她才裹着条银貂的裘氅,懒懒地行了出来。王嬷嬷等得早就不耐烦,她碍着身份不好发作,只脸色不悦地领着沉朝颜上了备好的马车。沉朝颜视而不见,把身上那件裘氅拢了又拢,一派麻雀变凤凰后的招摇过市。陆夫人看得脸上直泛酸气,脸色阴沉地摔上了车里的帘幔。马车在丰州城边的一处寺庙门前的小山坡停了下来,往里走,就是一处景色优美的山坳,漫山遍是野山梅,中间一座小亭,环境雅致,赏梅视野更是一绝。沉朝颜慢慢悠悠地挪过来,撩裙坐下的时候,故意露出了腕子上那只帝王绿的翡翠手镯。陆夫人是识货的行家,短暂的一眼看得她眼睛都直了。不说她娘家是有名的富商,饶是这些年陆衡在丰州呼风唤雨,这等成色的翡翠,她也只在前年自己四十岁寿辰的时候见识过。那是陆衡托人从京城寻来的一枚平安扣,铜钱大小的一块,已经是花了两百两银子才到手的。这个价钱,在沣京几乎可以买下一座还不错的院子。而翡翠饰品之中,最贵的要属最为废料的手镯,沉朝颜手上这个玉镯莹润剔透,成色和品相比起她的平安扣有过之而无不及,陆夫人根本不敢想象它的价值。陆夫人心头不悦,阴阳怪气地对沉朝颜道:“妹妹这么心急火燎地把全副家当都穿在身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妹妹此番不是来赏菊,而是来逃难的。”说完,身后几个陆府的丫鬟婆子参合着笑出了声,大有种嘲笑她没见过世面的挑衅。沉朝颜当然不恼,见鱼已上钩,她一改往日唯唯诺诺的姿态,转头对陆夫人莞尔道:“姐姐你还真别说,比起我家少爷的家当,我身上这点东西可只算九牛一毛。少爷说了,今后我若有什么喜欢的,就算是天上的星星,都大可开口向他讨。若真是要逃难,大约要带的东西,可比这些多多了。”不得不说,沉朝颜在宫里摸爬滚打,是最知道怎么戳人痛处的。陆夫人被她这么看似没心没肺地一炫耀,瞬间只觉血气上涌。思及自己与陆衡夫妻几十载,实则除了陆府的开销让她全权管理之外,他生意上的那些事,陆衡从来不肯向她透露。每次她问,陆衡总能以“为她好”、“不想把她牵扯进来”为由,哄得她心中熨贴,也就不想再跟他计较。而今放在沉朝颜这里一对比,陆夫人顿时生出一种被人骗了还对他感激涕零的羞恼,当即变了脸色,郁郁不再开口。沉朝颜当然不肯就此放过,状似无意地继续火上浇油道:“说来还没有正儿八经地谢过陆夫人,若不是夫人那日的算计,我又怎么会有今日的富贵。少爷说等这单生意谈妥,就带我回沣京,商号的事我若是愿意,也可以跟着学学。哎……”沉朝颜假模假式地叹气,“这年头还是要自己有点本事兜底,光靠男人哪行?说不定哪天就给你再领几个妹妹回来,又或者,人早就在外面养了不知多少个妹妹……”“李氏!”“啪”的一声,陆夫人气得摔了怀里的暖炉。她咬牙切齿地瞪着沉朝颜,一句话还没来得及出口,面前就被递来一支皇家紫的玉簪。沉朝颜笑得娇俏,一双水杏眼勾魂夺魄,往陆夫人头上一扫,才道:“我倒是把这件事都忘了。”她拿起那支玉簪在陆夫人眼前晃了晃,“我现在既是殷少爷的人,身上再留着别的男人送的玉簪,那可就不太好了,还请夫人替我将这支玉簪还给陆司马。”沉朝颜端着一副不气死人不罢休的气势,撂下这些话后,起身就走。身后传来丫鬟婆子手忙脚乱的声音,王嬷嬷似乎也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沉朝颜还以为陆夫人一怒之下怎么着也得把那支簪子给砸了,结果等了半天都没听来那一声响。她撇了撇嘴,矮身上了马车。当日夜里,陆府果然被陆夫人闹了个底朝天。陆衡火急火燎地从衙门赶回来,刚进正房,看见的就是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