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扯着梁上的白绫,哭闹着要一死了之的情景。丫鬟和小厮在脚下围了一圈,抱着她不肯撒手,王嬷嬷跪在门口,哭得惊天动地。“这是……又怎么了?”陆衡焦头烂额地冲进去,刚要伸手抱住陆夫人,就见她情绪激动地把脖子往白绫里挂。
陆衡吓得当即松手,扶额好言哄劝道:“有什么事,我们下来再说好不好?”“不好!”陆夫人情绪激动,抽噎着控诉,“陆衡你个没良心的,我自十六岁嫁你,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我到底有没有哪里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你背着我弄个狐狸精似得小娘回府就算了,居然还背着我送她玉簪……呜呜呜呜,那种成色的玉簪,我都没有……你居然拿去送人……”陆夫人越哭越伤心,最后只能听到她句不成句的呜咽。陆衡脸色一白,嘴上却犟道:“这种莫须有的事,夫人万不可道听途说!”“我道听途说?!”陆夫人来了气,呜咽道:“前年我四十岁生辰,你就送我个破平安扣,这回跟个话没说过两句的小娘,出手就是支顶级皇家紫翡翠玉簪。你把我当什么?!把我这含辛茹苦的叁十七年当什么?”陆衡被问得语塞,这样的反应落在陆夫人眼中就成了心虚。她心头一凉,哭闹着又要把脖子往白绫里搁,陆衡想着快些结束这场闹剧,心一横,态度端正地先给了自己一个巴掌。“啪”的一声,在场之人都被惊得怔了一下。虽说在陆夫人面前,陆衡从来就没什么架子,可这么二话不说就扇自己,倒还是第一次。可他也不解释,就这么一下一下地扇着自己,完全没有收着力道,几下过后,一边脸颊已经红肿起来。陆夫人叫了好几次让他停手,陆衡都置若罔闻,最后实在挨不过,陆夫人只得乖乖从绣墩上下来,过去拉住了他。陆衡也不为自己开脱,双眼通红地看着陆夫人,说了句,“是我的不对,让夫人委屈了。”陆夫人鼻子一酸,也忘了再与他置气,蒙头扑到他怀里哭得声嘶力竭。周围的家仆见气氛缓和,纷纷自觉退下了,正房里只剩他们两人相互跪坐垂泪。陆衡见陆夫人的情绪稳定下来,温言继续哄到,“送簪子的事,确实是我思虑不周,以后我一定各项事宜先问过夫人。”陆夫人心里的郁气疏解了大半,语气也跟着软和下来。她抽抽噎噎地哼哼,“你就只会讲些场面话哄人,你生意上的事,怎么就避我像避什么似的?怎么?怕我坑你还是怕我大义灭亲?”“夫人慎言!”陆衡赶紧捂住了陆夫人的嘴。他环顾四周,发现确实只有他们两人后,才放下心来,看着陆夫人道:“这事被人知道,是要掉脑袋的!再说有我cao心就够了,到时候如果真的出了什么岔子,你没参与过也不知情,大可全身而退,何必再跟我受罪。”“哼!又诓我。”陆夫人不满道:“如今我倒是人老珠黄,又没能给你生个一儿半女的,谁知道你的话是真是假。莫不是想道哪一日飞黄腾达了,再一脚把我给踹了!”“夫人!”陆衡这回真动了气,说话的声音也不觉大了几分,吼得陆夫人也是一愣。他难得在陆夫人面前露出严肃的神情,如今这么一强势起来,倒让她果真乖乖地闭了嘴。“初见夫人之时,我还只是一文不名的白衣一介,若不是夫人用自己的嫁妆供养,我也难有今日局面。我父母早逝,从小寄人篱下,饱尝人情冷暖,夫人之前,从未有人待我如此。故而从那时起,我陆衡唯一的念想就是让夫人衣食无忧,风风光光。”陆衡转头拉起陆夫人的手,叹到,“可我出身寒门,要往上走,人情来往、结交打点,处处都需要银子。光靠我那么点俸禄,实在是难以为继。贩私这件事,不可儿戏,我陆衡本就孑然一身,死或不足惜,但夫人你……”“好了。”陆夫人出声打断了陆衡的话,埋冤道:“少说点这些不吉利的。当初我要嫁你,看中的便是你这个人。你若经商,我便助你经商,你要举仕,我便供你科考。夫妻本就是一体,你若贩私出了事,我定也不会独活……”陆衡挥手止住了她。思忖良久,他还是起身往床榻边的一个矮柜行去。陆夫人记得,这是她和陆衡成亲时的嫁妆之一,材质是上好的红木,只是样式老旧。前些年她想叫人拿出去卖了,还被陆衡阻止,说是留个纪念,便也就没有再管过。陆衡蹲身下来,从里面抱出个雕工粗糙的妆奁,陆夫人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这是她与陆衡私定终身时,陆衡送给她的信物。当时陆衡穷书生一个,买不起名贵的首饰玉佩,便宜的东西都拿不出手,故而买了几块材质名贵的红木板,自己琢磨着做了个妆奁送她。陆衡将手里的东西捧给她,温声道:“都在这里了。”陆府的另一头,沉朝颜撑肘看着面前的棋盘,秀眉紧簇。等消息的时间漫长又难捱,穆秋实在不想看她一直在自己跟前转悠,于是提议说下盘棋消磨消磨时间。沉朝颜从小就“棋臭瘾大”,无聊时就爱抓着她爹,非要输个叁百回合才甘心,如今听穆秋这么一提,她点头便应了。也不知是不是随着年岁渐长,沉朝颜只觉自己的棋艺突飞猛进,与穆秋对战的叁局,竟然两胜一平。她若有所思地觑了穆秋一眼,狐疑到,“你该不会是……故意让我的吧?”穆秋落下一子,平静道:“微臣师从沉仆射,对于沉仆射的棋路,郡主当是比微臣熟悉,微臣输给郡主,也是情理之中。”一席话有理有据,沉朝颜被说服了,兴致勃勃地挨着穆秋的白子落下一